如今各個師弟都已長大,衣缽亦已傳下,他也是時候了卻塵念,破界飛升,追求更高境界而去了。
這是好事,理應慶賀。
“飛升大典定在何日?”褚離問道。
“三日之後,天嵐峰頂。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是先去見師尊一麵罷。”
天嵐峰,玄機閣。
褚偃真君手撫白須,溫和的看著座下得意弟子。
不過百餘年,褚離便臻化神之境,所謂天縱之姿,不外如是。然而最令他所滿意的,卻並非對方令人豔羨的資質,而是那淡然純粹的心境,從不為外物所迷的執著。
純粹而不天真,執著卻不偏執。
他數千年閱曆,所見所聞何其之廣,然而真正讚歎的,卻僅此一人。他相信,他飛升之後不會寂寞,因為褚離很快便能夠緊跟其後,破界而來。
這並不是一個會囿於一隅之人。
想著,褚偃真君笑道:“徒兒,自入門以來,為師並未教你太多,你修為有成,大多依靠己身努力,非常不錯。如今為師飛升在即,這天嵐峰上下,以後便交予你打點。”
褚離立即躬身行禮,道:“謹遵師命。”
褚偃真君又道:“徒兒,你且過來。”褚離應聲前行幾步,走到褚偃真君身邊站定。
褚偃真君拿出天嵐峰峰主令牌交予他收好,隨後,麵上笑意減弱幾分,凝視褚離片刻,緩緩開口:“你應當還記得當年,你初到太清仙宗之時,失卻記憶的情狀罷。”
褚離道:“記得。”
他當然記得,記得那時站在台階上茫然無措的心情,也記得剛看到太清仙宗時莫可名狀的熟悉。
褚偃真君歎道:“我尋遍各處典籍,亦無法讓你恢複以前記憶,想來能夠讓你失卻記憶的手段,必然詭譎非常。你以後行事無比小心,這天地之間,興許仍舊隱藏著你所不知的仇敵。未能抵禦大乘期修士之前,切記低調行事,勿隨意介入紛爭。”
褚離心中忽然一動,莫名生出一點警惕,道:“多謝師尊提醒。”
褚偃真君繼續叮囑道:“還有,你體質特殊,這個秘密,莫要讓任何人知曉。”
“弟子明白。”褚離輕聲道。
他的身體,以至清之氣為基,輪回之蓮為憑,一瓶血液,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一枚蓮子,便能將神魂破碎之人挽回生機,如何不令人垂涎。
當年登天階上,褚偃真君一眼看穿此事,卻不動聲色的瞞下,之後師徒數載,未曾向他索取分毫,更是層層施法,隔絕他人窺視,褚離承此情,真心尊敬著這位值得敬重的長者。
“明白便好。為師也要準備飛升事宜了,你且去罷。日後在仙界等你,你可不要讓為師失望才是。”褚偃真君笑說道,擺了擺手。
“好,弟子定會努力修行,也祝師尊能夠順利飛升。”褚離說罷,轉身走出玄機閣。
……
三日後,飛升大典。
人群熙攘。
天嵐峰隻一脈相傳,人數較之太清仙宗其他諸峰要稀少許多,這飛升大典卻辦的熱鬧非凡,各峰峰主、長老盡皆到來,可見褚偃真君在門派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大乘期修士已渡過數次天劫淬煉,肉身已趨圓滿之境,而隻要在不斷感悟之中,神魂觸動那天地之間一點契機,便可受到上界感召,破界飛升而去。
但這點契機卻極難尋到,大部分修士一生尋覓,卻無蹤跡可尋。而一旦尋到,飛升便是極容易之事,不但沒有危險,甚至飛升之際還會有祥雲湧動,金花漫天,天地道則共鳴,因而很多修士都喜歡參加他人的飛升大典,不僅能觀看天地吉象,對自身修為也有所助益。
對於褚偃真君來說,自然是早早便已找到了飛升契機,此次大典,不過是他對天靈界眾人的一種告別而已。
天空之中,厚厚雲層散開,天光乍明,落到盤坐在天嵐峰頂的褚偃真君身上,使得其全身衣袍染上燦爛微光。
褚偃真君沐浴在光中,麵容平和,一派道骨仙風。
有濃鬱的仙氣從空中彌漫開來。
周圍幾座側峰的峰頂之上,站了許多前來觀禮之人。褚離立於其上,旁邊站著三位師弟,一同旁觀著褚偃真君的飛升過程。
隨著時間流逝,照耀著褚偃真君的光芒愈來愈盛,最後更是一道光柱落下,將褚偃真君籠罩。
霎時間,有祥雲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天上金花飄落,一片燦然。
大道共鳴,似有悠遠古樸的鍾聲自心底敲響,餘音嫋嫋,天地道則蘊含其中,似有無窮奧秘,勾人心神沉溺。
在光柱之中,褚偃真君緩緩升起,向天空飛去。
在場眾人無不沉醉於方才共鳴之際,那湧入心中玄之又玄的道則之中,褚離正沉心感悟之際,忽有一絲不祥的預感劃過心頭。
卻聽旁邊姬映遲忽道:“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