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魔域八重封鎖之後,此處彙聚的人群不減反增,想要打探其中的情況。許多人都認為其中出現了天地至寶,所以才封鎖消息不讓外人覬覦。
他們卻不知,出現的並非天地至寶,而是天地殺機。
且不論這些,姬臨川租下一個天級洞府後,並在洞府之外布下數道上古禁製,確保無人打攪,便進入修煉狀態之中。
……
魔宮。
顧暝淵那日做下決定之後,便開始在靜室之中閉關不出。他雙目緊閉,俊美麵容神色緊繃,有冷汗自額角滑下;麵色有些蒼白,似是受傷模樣,但周身卻無一道傷痕。
顧暝淵欲暗中給姬臨川提供助力,但在此之前,卻必須先解決自己的問題,確保不被心魔所累。
他不知那詭異力量是否還會卷土重來,隻能尋辦法將其徹底遏製。
作為在天靈界縱橫數千年、甚至能與上界真相抗衡的大乘期修士,對付詭秘力量並非沒有辦法。
隻是上次那人手段太過隱秘,甚至可以說下作,而他對姬臨川的執念又太過強大,這才給了他人以可乘之機……但這一次,他既已覺察,便不會再將破綻暴露於人前。
他的確有方法隔絕心魔影響,隻是代價太大,便連他自己,也從未想過會有動用的一天。
他所修煉的魔功,名喚九轉分魂訣,修煉到極致,能夠摒除凡塵感情桎梏,超脫此界。
這數千年來,他從不敢忘懷那個人,也從不願真正將此訣修煉到極致,即使這樣,他便可以破界飛升——正因深愛,所以永遠無法放下自身執念,若要強行割舍,無異於割肉剜心,痛不欲生。
但如今,卻已不能再猶豫了。
天地大劫在即,五千年前褚離在他麵前魂飛魄散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絕不會讓一切重演。
而他此前已經奪去了姬臨川太多的東西,給其帶去太多不堪。他決心放手,也決心成全,那麼,舍棄自己所求,又如何?
他需要強大的力量,足以跟一界天道相抗衡,足有跟整個世界相抗衡。
他若仍舊深愛那人,便無法真正保護他。
而他要真正保護那人,便要親手……放下他。
……何其痛苦。
顧暝淵緊閉雙目,無邊痛苦將他淹沒,忽而一口濃稠鮮血從口中噴出!
神魂被強行割裂開來,一名與他一模一樣的男子出現在他的身邊。烏發如流披散,麵容俊美深刻,唯一不同的,是這個男子,身著白衣。
這是他的神魂□□,寄托了他全部的深情無悔。
而他的主魂於此,無愛亦無恨,再不能被人所用。他隻有一個目的,便是阻止天地大劫,為姬臨川鋪就一條通天之階!
顧暝淵睜開雙眼,眼中那些深沉的痛苦、悔恨、不甘全然消失不見。有的隻是一片深沉的漠然,以及如同出鞘之劍般的淩厲。
他身上流露的氣息愈發深不可測,可怖的威壓甚至要周圍擠壓出一道道細小空間裂縫。
而那白衣男人亦睜開雙眼,眸光平靜而柔和,卻少了魔尊平日裏的陰鬱和痛苦。
顧暝淵看著眼前之人,殘留心底的情緒終於徹底消散,他拿出一個銀色麵具套在白衣男人的麵上,將其容貌徹底遮蓋。
這麵具與他當年給離淵那個材質相同,紋路有所變化。
當年他給離淵帶上麵具,是為了封禁了他作為“姬臨川”的身份記憶;而今他親手給自己戴上麵具,卻是封禁了自己作為“顧暝淵”的一切。
“以後,你便叫逐流。”
逐川而流,永伴其側。
顧暝淵凝視著逐流,神情無悲無喜,卻讓人感覺到了一種刻骨的悲哀。
昔時種種,如川而逝,不為人所強留。
雖有心追矣,而不可往複。
既如此……
“逐流,代替我……保護好他。”
……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
轉眼又是月餘過去,姬臨川仍在閉關恢複實力。
傳給道衍真君的玉簡已經被天極劍帶回。道衍真君已告知各派,對出現深淵裂縫多加注意,另還附帶有一句話:
黃泉之中,一切如常。
接到這信息,姬臨川方才鬆了一口氣。
隨著精純魔氣納入,他的修行速度增長飛快,兼之沒有境界壁壘,很快便又跨過一個小境界,開始向渡劫期衝刺。
但即便如此,他仍舊感到時間緊迫。
以他的境界,想要跨入大乘期,按照如今速度,起碼還需十年。但以天地大劫的擴散速度,卻是步步緊逼,不知何時便可真正成型。
按照數萬年前他所經曆的第一次天地大劫來計算,那次天地大劫總耗時超過百年,真正成型是在第三十年,而黃泉逆流,從裂縫之下滲透而出的時間,則是天地大劫開始後的第九十年。
黃泉一出,生靈塗炭,到時候一切都晚了。
最後那短短十年,耗盡了天靈界的元氣和底蘊,甚至修養數萬年亦未完全恢複。
九十年看上去是一段漫長時光。但還要考慮的是,第一次天地大劫時,天靈界天道被侵蝕的痕跡並未有如今這般濃重。
那時天道的自行反抗,恐怕拖延了不少時間。而數萬年後的這一次,侵蝕加劇不知多少,大劫降臨之機,隻會更快,而不會更慢。
這個結論,不僅是他猜測而出,更是冥冥之中的一種直覺。這種直覺,絕非憑空而生,而是他隱沒於天道之中的後手,所傳遞給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