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想著,卻沒有看到,太清仙宗宗主那不斷顫抖的雙手,蒼老麵容上時不時掠過的焦急神色,以及數次張口欲言,卻說不出話來的窘境。
而當他抬頭,仙宗宗主的神情卻又已恢複到原本大義凜然的模樣。
……
與此同時,另一心魔幻境。
一高一矮兩人正行於靜謐的竹林中。
“師兄。”麵容稚嫩的少年扯了扯前麵人的衣袖,麵上有一絲忐忑,道:“今日……今日是我的生辰。”
被稱為“師兄”的那人腳步微微一頓,他轉過身,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頭,聲音清冽,如同冷泉流淌,道:“嗯,師弟又長了一歲,恭喜。”
少年仰頭凝視著對方。青年的麵容清俊,眉目淡漠,卻在低頭看向他的時候,眼底會流露出些微暖意,帶著一抹令人心醉的溫柔。
少年能聽到自己胸膛中砰砰的心跳聲,急促而紊亂。
他看著自己的師兄,仿若在看著一個遙不可及的神明,躊躇許久,才蹦出一句:“師兄,你能送我一樣禮物嗎?”
片刻後,又急急補充道:“什麼禮物都可以,隻要是師兄送的就好。”
青年‘嗯’了一聲,環顧四周,但見竹影搖曳,風聲蕭蕭,便道:“我聽聞師弟對音律之道頗感興趣,那我便送師弟一管竹蕭如何?”
少年眼神微亮,道:“好!”
青年抬手,一道劍光便飛掠而出,將一截翠竹斬落。他俯身撿起竹枝,無形劍氣凝聚於掌心,很快便將一管竹蕭打磨成型。
竹身是近乎翡翠般的綠意,青年沉思片刻,在上麵雕刻了一個古字。這字體筆畫繁複,以劍氣雕刻成型,粗糙之中卻有淩厲之氣流露。
他送的禮物,自然不會是一管普通的竹蕭。
這上麵有他烙下的印記,在必要之時,可發出劍氣護體,算是給師弟一道護身符。
“給。”
少年欣喜地將竹蕭接過去,“多謝師兄!”
青年露出一個微不可查的笑容,又摸了摸少年的頭。
少年愣愣地看著他,很久才回過神,喃喃道:“師兄……”
你笑的真好看。
……
轉眼間,少年已長成為身材挺拔的男子。
夜色如墨,遠處亭中有兩人對飲。
其中一人一襲白衣,麵容因距離而顯得有些模糊,但即便這身影再怎麼模糊,顧暝淵卻是一眼就將其認出。
他的師兄啊。
顧暝淵坐在石頭之上,天上是皎皎圓月,遠處是心慕之人。旁邊放著一壇烈酒,酒香濃厚;左手握著一管竹蕭,已不知被他親手摩挲了多少遍。
夜涼如水。
那人仍舊正與摯友相談甚歡,而他,隻能作為一個並不起眼的師弟,在遠處凝望。
師弟麼……
他將竹蕭湊近唇邊,孤寂的蕭聲飄遠。
求而不得。
始終是,求而不得。
他日夜想念著這個人,看不到的時候想,看到了則更想。
——想將其擁入懷中,想與其翻雲覆雨,想與其親密無間、攜手同行。
愛念驟生,心火熾盛,渴慕難平。
他想得到這個人,想的快要瘋狂。
……
雪山之巔。
白衣道修站於此處,衣袂飄揚,好似要脫離此界,飛升而去。
顧暝淵忽覺心慌,狀似不經意般開口道:“師兄風姿氣度超然,這山下不知多少師弟師妹,都對師兄心存愛慕,實在令師弟欽羨。”
白衣道修淡淡道:“世間情愛不過夢幻泡影,再過上幾十年,這些情感皆會煙消雲散,僅剩一段淺薄回憶罷了,又有何值得欽羨的?”
“師兄說的未免太過絕對。”顧暝淵道:“若這世間有人不顧一切追求於你,百年千年一如既往,師兄又當如何?”
白衣道修沉默片刻,道:“師弟何出此言?”
顧暝淵很想將自己心中的渴求全盤托出,然而理智卻隻能讓他將話語壓在心頭,啞聲道:“不5我隻是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