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間事從來無法重來。
他神色悲涼,水珠在臉頰淌下,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斷裂的劍刃在手腕上毫無留情地剜下深深的傷痕,鮮血流出,他卻一動不動,任由痛苦在體內流淌。
這已是他的習慣。
每當痛苦的時候,他便會用這把劍自殘,唯有如此,才能夠讓他感受到一點贖罪之感,不至於在那永無盡頭的悔恨之中窒息。
他曾想再度尋覓靈物發動召魂之法,然而一想到當時那人冷淡的眉眼,以及那毫不留情拒絕的話語,便覺得痛苦不堪,再無勇氣尋覓下一個千年,然後……再等來無盡的失望。
是他錯了。
錯在很久之前便已鑄成。
他回想起數千年前,他還是仙宗一個默默無名的弟子時,隻能極力仰望那人的背影,將無望的情感壓抑心底,直至瘋魔。
他曾生出過陰暗的念頭,想要不擇手段得到那人,將其困於身邊,肆意占有憐愛,讓其眼中再無它物,讓其的世界唯有他一人。
這種念頭是何等瘋狂,他縱然知道這是錯誤的,內心的欲望去仍舊失控般瘋長,尤其在那人死去之後,更加扭曲瘋狂……
以至於,在看見姬臨川之時,他第一時間想要做的,便是徹底的占有。
何必找那麼多無謂的借口呢?
天道也罷,仇恨也罷,他終究是……徹底毀了那人。
一切源於低劣的欲望,不堪的執念。
一切,都是他的錯。
時至如今,他才終於想明白,愛並不是占有,而是給予所愛之人以尊重;愛也並不是囚牢,而是給予所愛之人以自由。
現在才知道這一點,是不是太晚了呢?
是他錯了。
錯的離譜。
他已親手毀了自己至愛之人。
他罪無可赦。
隻是,他不能再如此放任自己沉浸在痛悔和逃避的情緒之中去了,那樣於事無補。
他要傾盡所有,去彌補犯下的過錯。
魔尊運轉起煉神之法,讓神智恢複清明,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去回憶那日的場景……回憶那日聚魂而來之時,那人麵上無波無瀾的表情。
然後,便發覺有些許不對勁。
他以前被自己的妄念癡纏,認為那人心中全然是刻骨的冷漠,可是怎麼會呢?
那人明明會在不經意間默默的關心著別人,明明會在沉默中承擔別人所畏懼的責任,甚至會在生死之際毅然分出本源之力保住別人性命,又怎麼會是個全然冷漠的人呢?
明明是那麼、那麼的溫柔啊……
而這樣的人,即便過了數千年,也絕不會在黎忱魂飛魄散之際漠然相對。
更何況,姬映遲既已承認了姬臨川的身份,那為何當時那人魂魄之中,沒有他的神魂烙印?
除非,那日在九幽輪回蓮中聚魂而來的,並不是其本人,而隻是個虛妄幻象罷了。
魔尊陡然想明白了這一點,又思及姬映遲最後與他說話時憤怒嘲諷的語氣,其中並無太多悲傷,按理而言,不應如此……
那是不是說,姬臨川很有可能並沒有死?
魔尊渾沌的眼中突然生發出一陣微弱的希望,他邁步向前走去,腳步微微踉蹌和狼狽。
他要前往上玄仙宗,找姬眏遲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