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陰魔老祖耗費九百餘年,以百萬性命為代價煉成的絕世凶戾之物,陰邪至極。

“此珠血氣濃鬱,正適合你之體質。”魔尊溫柔看著他道,“施以血煉之法,吸收其上殺氣,可令你之劍體更加純粹,殺伐淩厲無堅不摧。”

他溫柔的聲音漸漸變得殘酷:“身為我之兵器,你總應早日煉神化魔,為我所用才是。為此,我命你修習血煞煉魂大法,可惜你卻從來隻是敷衍。”

“因而,今日,我需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

血煞煉魂大法。

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離淵眼中恢複一線清明,隨後便是深深抗拒湧上心頭。

所謂血煞煉魂,便是引四方血氣煞氣,以淬煉神魂的魔修之法。

經此法浸染的神魂,將會逐漸墮落成扭曲的魔靈,這也就是魔尊所謂的煉神化魔。到那時候,他的神魂雖還保有自主意識,卻也和一個尋常的魔器器靈無甚區別。

他將沉溺於無盡的殺戮血腥之中,永生永世為魔尊所控,再不可超脫。

當初魔尊將此法傳授給他時,他表麵上答應,內心卻是抗拒的。

……他不願如此。

這不願來得是那樣迅猛劇烈,仿佛那些被魔尊強行壓製的情緒,都逆流奔湧而至,重新填滿這個被馴服得如同傀儡的身體。

於是,他敷衍了魔尊命令,隻修了血煞煉魂入門,營造出修魔假象,之後便盡力壓製著自己的修為。然而魔域九重血煞之氣太過濃鬱,而他體內還有魔尊所灌輸的至純魔氣,便是壓製著不去修煉,那血煞魔氣也能夠透過身體融入神魂,令他不久便突破至元嬰中期,距離化魔更近一步。

也就是那時,他產生了逃離魔域的念頭。

那一回,魔尊命他出外辦事,他借則機逃出魔域,遁入天靈界三大禁地中的夢魘之地。隻因他清楚知道,無論自己逃往何方,隻消魔尊一聲命令,便隻能乖乖返回,而唯有凶險至極的夢魘之地,魔尊即便命令,他也出不來了。

對他而言,唯有這樣九死無生的險境,方可覓得一線生機。

然而他錯了。

不過十日,魔尊便找到了他。

魔尊的表情陰沉到可怖,將他囚回身邊之後,更將他折磨得幾近崩潰。而之後,更是強行讓他屠盡魔域外圍一個小型門派上下近千人……

他的臉上和身上沾滿了鮮血,血煞煉魂大法自行運轉,吸收那些徘徊不去的怨念殺氣,意識被殺戮的本能拖入深淵,溫熱的血液自劍上滑過,身體因興奮而戰栗。

魔尊就懸浮在半空漠然看著,看著他渾身染血宛如厲鬼,看著他沉淪殺戮無法自製,也看著他恢複神智後跪在血染的土地上,悲痛後悔。

自那夜過後,他的修為突破至元嬰後期。

而他,自此斷了逃跑的念頭。

隻是血煞煉魂大法,仍舊被他本能般抗拒壓製,卻完全無法遏製飛速增長的修為。他本以為魔尊未曾覺察,沒想到……

離淵臉色變得愈發蒼白,襯得臉頰上病態的暈紅更加惹人憐惜,他實在不想去思考,魔尊所說的教訓,到底是什麼。

離淵雖有人形,身體看似與常人無異,可他的本體到底到底是一件魔器。這魔器由無數絕世靈珍並一個活人煉製而成,內中貯藏著無盡魔氣,經魔尊以上古禁術煉製而成,自當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是以世上能傷著離淵的人少之又少。

奈何魔尊便是這些人之一。

作為魔器之主,但凡魔尊願意,自可令他遍體鱗傷,痛苦難言。

離淵已然閉上了雙眼,等待痛苦的來臨。

“別害怕,”魔尊拿著血魂珠貼近他的胸口,輕聲道,“不會太為難你的——乖乖把它煉化,就不會再疼了。”

說罷手中用力,將血魂珠一寸一寸地,強行推入離淵的血肉之中。

離淵無力仰頭,睜大的眼睛中瞳孔幾近渙散,冰涼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至鎖骨。他的身體抖如篩糠,渾身冷汗涔涔,卻隻能生生受著,發出嗚咽般的細碎聲音。

血液自傷口洶湧流出,一滴一滴落在地麵上,而後化為深邃的魔氣飄散。

魔尊輕柔吻去那纖長睫羽上掛著的淚珠,看著那因痛苦而愈發動人的清冷麵容。

是的,就像這樣,徹底沉淪吧……

我的離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