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船頭隻留兩名船夫看著,其他人卻在艙中歇息。吃了些酒菜,有幾個人卻擲起骰子,偷空賭了起來。
花一朵見了,眼前一亮,便湊過去看。
其中一人擲骰子竟是高手,要大要小,十擲九中。另幾人輸得急了,吵鬧起來。花一朵皺眉道:“吵吵什麼,願賭服輸!讓開,姑奶奶也來擲一把!”
她擲骰子的手法可要高明得多,跟那人居然勢均力敵,一連玩了六七把,有輸有贏。花一朵玩得興起,笑道:“小道士,你別幹坐著,也來玩兩把?”
卓少晉也喝得有點醉了,笑道:“要贏你們,有什麼難的。”他接過骰子,在手上摩挲片刻,閉上眼睛,信手擲出,笑道:“通殺,滿堂紅!”骰子嘩地一聲散開,六顆都是六點朝上!
花一朵和幾個船夫睜大眼睛,都看得呆了,果然他擲的骰子,說什麼就擲什麼,百試不爽。花一朵大叫一聲:“小道士,我要拜師,就學這套法門!”
卓少晉搖頭道:“這是仙術,不能用做賭的……這是仙家……大忌……”說著頭一偏,卻靠著船艙睡著了。
花一朵將眾船夫支開,卻一直在卓少晉身邊喋喋不休,就是要他傳授擲骰子的法門。卓少晉半夢半醒,被磨不過,也不知說了些什麼,花一朵聽了,便取骰子來試,試了幾把不行,又在卓少晉耳邊大叫大嚷起來。
卓少晉被磨不過,歎了口氣,勉強睜開眼,伸手在花一朵腦門前一點,一股靈力輸了進去。
花一朵一呆,但隨後再擲骰子,有如神助,當真隨心所欲,無往而不利,登時歡喜大叫起來。又鬧了一會兒,見卓少晉呼呼大睡,這才有些不好意思,也就坐在一旁睡了。
次日醒來,卓少晉渾然忘了昨晚發生之事。大船已到一片平野之上,兩岸樹木蔭翳,綠野浩渺,眼界頗是開闊。又在水麵駛了幾個時辰,卻來到一片大鎮。
船老大說道:“這是烏家鎮,我們船上載的貨,便是送到這裏。前麵碼頭,就請兩位客官下船吧,多有得罪。”
卓少晉笑道:“好說,好說。”
到得碼頭,卓少晉和花一朵離船上岸。兩人肚中餓了,自是先找吃的。花一朵既然不說分手,卓少晉也不好就此與她告辭。
到了一家店裏,要了兩碗麵,又要了一碗米湯,卻是給嬰兒喝的。花一朵坐了下來,將身上背著的包裹放到桌上,伸手打開,裏麵赫然是白花花數十錠大銀,都是官銀,一錠五十兩,怕不有一二千兩。
花一朵手掌豎起,將官銀一分為二,將其中一份推到卓少晉跟前,說道:“這是你的。”
卓少晉一呆,他自小當道士,清靜無為,哪曾見過這麼多銀子,奇道:“你說什麼?”
花一朵道:“這些銀子是你的了。你救了我,這些銀子,自是見者有份,二一添做五。我這人做事,可從來恩怨分明,絕不拖泥帶水。”
卓少晉不禁諤然,忙道:“不不,我不要……”
花一朵把臉一板,道:“難道……難道你見是官銀,不敢要?我不管,總而言之,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卓少晉忙道:“不是的,我是一個道士,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花姑娘,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花一朵歎了口氣,想了一想,道:“好吧,反正官銀不能用,那就先放我那裏好了。等我把銀拿去化掉,重鑄之後再說吧。”卓少晉奇道:“官銀不能用?為什麼?”
花一朵看他一眼,搖了搖頭,道:“真是一個不通世事的小道士,這都不知道。官銀有記號的,誰敢拿去用啊,隻要官差一見到,就立時拿去殺頭。”
卓少晉這才明白,點了點頭,歎道:“利害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唉!”
兩人吃過麵,來到街上。花一朵卻有些不舍,問道:“喂,小道士,你打算到哪去?”卓少晉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嬰兒,想了一想,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會去很遠的地方,有個大理國,那裏有我一個親戚。我想把這孩子托付給她……”
花一朵點了點頭,歎了口氣,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卓少晉是修道之人,無物掛牽,倒不覺怎麼,道:“花姑娘,多保重,貧道這就去了,告辭。”
卓少晉走出幾步,忽聽花一朵叫道:“喂!”他回轉頭來,道:“花姑娘,你還有什麼事麼?”
花一朵眼神迷茫,搖了搖頭,歎道:“沒有。你……你去吧,多保重!”
卓少晉點了點頭,邁步而去。
花一朵站在街上,不時偷眼向卓少晉的身影望去,也不知是想盼他回轉來,還是怎地。
終於,卓少晉去得遠了,身影消失在街巷之中。
花一朵歎了口氣,轉身在街上閑逛。
烏家鎮是一個大鎮,頗多商號店鋪,自也有酒樓賭坊。花一朵自與卓少晉別後,也不知何故,隻覺心中空蕩蕩地,百無聊賴。走過一條街,忽然之間,她眼前一亮,原來街上卻有一家賭坊。
花一朵好的便是喝酒賭錢,一見了賭,登時心中大樂,當下便興衝衝地進去。
她轉了一圈,最後在一張賭台前站住,見賭的是兩枚骰子比大小,一局定輸贏。莊家搖了個七點,喝道:“誰來押寶,賭十兩銀子!”眾人見他贏麵較大,便沒人下注。
花一朵卻擠了進去,笑道:“我來賭,一賠二!”啪地將一錠銀子擲到台上。
莊家笑道:“好,夠豪爽。這位姑娘,請吧!”花一朵拿起兩枚骰子來,笑道:“寶貝啊,我辛苦了半夜,煉成的功夫,可別太丟臉了。”信手一擲,眾人都叫了起來:“九點,九點,贏啦,一賠二!”
莊家臉上頗有訝異神色,道:“沒想到這位姑娘是位方家,好,在下就陪你玩玩。”當下又擲,卻擲了一個十點。眾人都呆了,道:“小姑娘,莊家贏麵太大,你就別跟了吧。”
花一朵笑道:“有錢不賭,不是好漢。姑奶奶我現在有三十兩銀子,全部賭了。”當下拿過骰子來,往掌心嗬一口氣,喝道:“通殺!”骰子在桌上疾疾轉動,眾賭徒的眼珠子也隨之而轉。
忽然之間,那骰子落定,眾人驚得呆了,叫道:“十二點,牛頭一對!”莊家麵色慘白,賭場之中,雖不乏高手,但要將兩枚骰子隨便一擲便擲成一對牛頭的,畢竟少之又少。就算偶爾遇上了,也隻是巧合而已。雖然這一次是一賠一,但畢竟是三十兩銀子,他輸得肉痛,臉色都白了。
花一朵洋洋得意,原來她昨晚趁著卓少晉喝醉,磨了許久,套出他擲骰子的仙家法門。說穿了其實也不稀奇,就是一套粗淺的“馭物”之術。
對於修真之人來說,有一定修為之後,便能馭物,比如說隔空取物,高深一點的,便是禦劍飛行。
花一朵沒修過道,自也不能達到道法自然中的馭物之能,但憑著卓少晉輸到她體內的仙家靈力,又仗著她有武功根底,手法上再依著無極門心法修練,雖然並無大用,但擲骰子此類遊戲之技,卻要容易得多。她一時擲得高興,就忘了卓少晉說過的話,“仙家法術,最忌賭博。”一連贏了十數把,麵前的銀子都都堆了起來。
花一朵哈哈一笑,拿起骰子,又要再擲。
那莊家眉頭一緊,忽然向兩個潑皮使了個眼色。那兩人會意,慢慢靠攏來,大喊一聲:“翻枱啦,大夥兒搶銀子啊!”便去搶她麵前的幾錠大銀。
花一朵雙臂一抬,她的武功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對付這些地痞流氓,自是綽綽有餘。那兩人啊喲一聲,被她掃翻在地。
花一朵自然知道是莊家搗鬼,當下收了銀子,笑道:“既然你們想要翻枱,本姑娘就不奉陪了。”轉身大踏步出了賭坊。
那莊家原是本地一霸,見狀大怒,當下使個眼色,便有人去叫他手下弟兄來。
花一朵出了賭坊,便被十幾個地痞圍住。她又不是第一天在道上混,自然心知肚明。笑道:“各位老大,大家都是出來混的,何必呢?”
那夥人喝道:“廢話少說,留下銀子,就放你走。”
花一朵見對方人多,料想寡不敵眾,當下忽然打倒一人,拔腿便跑。眾潑皮大叫:“打人啦,抓住這臭小娘啊,她耍老千!”一麵大叫,一麵隨後追來。街上的攤販見了,都嚇得急忙收攤閃避。賭坊外的整條街上,一下子就鬧得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