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將死之人(3 / 3)

雙手探入袖中,握緊了拳頭,胡氏心裏湧上不好的感覺,尤其,她的話,竟沒人接話,她不安的看了眼譚富堂,示意他開口說話。

譚富堂沒幫她就算了,還倪睇了她一眼,眼裏警告意味甚重,令胡氏愈發坐立不安,站起身,想先離去,誰知,卻聽老侯爺一字一字頓道,“慎衍媳婦進門了,往後府裏的庶務就交給她,年紀大了,該放手的時候還是要放手,富堂媳婦管家多年也累了,往後就在青竹院好好享福吧。”

胡氏腦子哄的聲炸開,臉色灰白,此時老侯爺已經喝了寧櫻的茶遞給寧櫻盒子,白皙細膩的手托著盒子,在胡氏看來極為醒目,她動了動唇,哆嗦道,“父親怎麼說起這事兒了,慎衍媳婦能主持中饋我樂得輕鬆自在高興還來不及呢,可慎衍媳婦剛進門,又是新婦,立馬管家,不知情的還以為侯府苛待她呢,這事兒媳怎敢連累慎衍媳婦的名聲,父親瞧著這樣可好?等慎衍媳婦熟悉府裏情形了,兒媳再把管家的權利交出來,慎平和媛媛年紀大了,兒媳空下來,正好為他們挑選親事,如何?”

老侯爺臉色肅然,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沒有重複第二遍,而是朝寧櫻招手,讓她給譚富堂和胡氏行禮。

胡氏的目光緊緊盯著寧櫻懷裏的盒子,老侯爺一語驚醒夢中人,她好似明白盒子的用途了,莫不是傳給子孫後代,象征著管家的意思?若真是這樣,老侯爺不是明晃晃打她的臉嗎?

她手裏的錢財所剩無幾,偏偏公中銀錢緊缺,她想塞些銀兩進自己腰包都不行,如果再沒了管家的權利,她的日子指不定怎麼捉襟見肘呢,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寧櫻管家的。

想清楚這點,她的目光略有猙獰。

可能想著事兒的緣故,倒是沒為難寧櫻,喝過茶,敷衍的給了寧櫻禮物,原本是想奚落寧櫻,送她陪嫁的鐲子,好在沒拿出來,看老侯爺的臉色,她真拿不值錢的禮給寧櫻難堪,老侯爺會當麵斥責她,如此一來,她更是沒臉了。

譚慎衍扶著寧櫻起身,老侯爺精神不濟,譚慎衍鬆開寧櫻的手,夫妻兩配合默契,一左一右的扶著老侯爺進了屋,將譚富堂和胡氏曬在一邊,譚富堂麵上倒是沒覺得不妥,胡氏的臉則轉成了青色,見三人進了屋,她才湊到譚富堂身邊抱怨道,“慎平和媛媛沒來,怎不見她關心兩句?侯爺,莫不是她不把慎平和媛媛當兄妹?”

這話明顯有挑撥離間的情分在裏邊了,她如果說譚慎衍,譚富堂可能心裏不喜,譚富堂眼中,譚慎衍近日這些差事辦得好,侯府如今是一等,再往上就是公府了,前程都係在譚慎衍身上,譚富堂不會招惹譚慎衍,而寧櫻不同,寧櫻不過是外來的兒媳婦,在譚富堂眼中比不過譚慎衍不說,地位肯定不如譚慎平和譚媛媛,寧櫻身為長嫂,不見弟弟妹妹的影子理應問候聲,而寧櫻隻字不提,不是薄情是什麼?

胡氏料定譚富堂會生氣,依著譚富堂的性子,待會寧櫻出來就該挨批評了。

卻不想,這次她想岔了,譚富堂聽了這話隻是蹙了蹙眉,臉上未有絲毫不悅,胡氏心裏正納悶,就看譚富堂抬起頭,目光森然的瞪著她,胡氏不明就裏,訕訕道,“侯爺,怎麼了?”

“這門親事是父親的意思,是我和長公主上門求來的,你心裏得有數,家和萬事興,往後慎平和媛媛少不得要慎衍幫襯。你得罪慎衍媳婦能有什麼好處?無知。”譚富堂語氣直白,罵胡氏鼠目寸光不懂裏邊的門道,,他的一生是毀了,譚慎衍是他的兒子,譚慎衍出息,他能感覺到那份光榮,寧櫻是譚慎衍自己向老侯爺求來的,譚慎衍護短,胡氏真敢給寧櫻難堪,譚慎衍不會放過她。

胡氏的本事,哪是譚慎衍的對手?

何況,寧櫻又有老侯爺護著,胡氏越不過老侯爺,該收斂低調處事,硬碰硬不是明智之舉,好好和寧櫻相處,將來譚慎平入仕,有譚慎衍幫襯順遂些,譚媛媛嫁人,有個譚慎衍這樣子的大哥,沒人敢欺負了她去。

胡氏這時候得罪寧櫻,害了自己不說,還連累了一雙兒女。

譚富堂又提醒了胡氏兩句,胡氏氣得嘴角都歪了,麵上卻笑盈盈道,“侯爺,你放心好了,慎衍媳婦生得花容月貌,我喜歡還來不及,怎會為難她,你杞人憂天了,不見慎平和媛媛,我心裏擔憂罷了。”

其實不隻是譚慎平和譚媛媛不見人影,侯府的幾個庶子庶女都沒來,譚富堂除了胡氏還有三房姨娘,為他生個三個女兒,一個兒子,青岩侯府人丁單薄,總共也才三個兒子,四個女兒,譚慎衍是老大,平日甚少在府裏,和下邊弟弟妹妹不親近,胡氏不喜歡幾個庶子庶女,不愛接見他們,沒見著他們,胡氏倒是沒多大的感觸。

屋裏傳來說話聲,胡氏嘴角抽搐了兩下,沒過多久,簾子被掀開,寧櫻在前譚慎衍在後走了出來,胡氏臉上掛著得體的笑,“辛苦慎衍媳婦了,你弟弟妹妹有事兒耽擱了,待會我好好說說他們,你們也累了一天,慎衍帶著你媳婦回屋歇息吧。”

本該在青山院用膳的,老侯爺病了,他們留下用膳多有不便,不如各回各的院子。

譚慎衍正有此意,淡淡嗯了聲,旁若無人扶著寧櫻出了門,期間看都沒看胡氏一眼,胡氏氣噎,卻不敢表現出來,真惹急了譚慎衍,吃虧是還是她,眼下她要做的是想法子握著管家的權利,不讓寧櫻插手侯府的事兒,看老侯爺的麵色,怕是沒多少日子好活了,她隻要拖著不讓,老侯爺一死,她就是譚慎衍和寧櫻名義上的婆婆,想拿捏他們還是有法子的。

沒了老侯爺護著,她的勝算大些。

但是,她低估了老侯爺的手段,她和譚富堂剛回到青竹院,老侯爺身邊的羅平就帶著府裏的兩位管家來了,說是往後寧櫻主持中饋,讓她交出府裏公中的賬冊,羅平是老侯爺的人,兩位管家也是,胡氏一張臉青了白,白了青,目光落到羅平波瀾不驚的臉上,強顏歡笑道,“以為父親不急於一時呢,公中的賬冊賬房不是有嗎?你們先給世子夫人送過去,她核對好了賬冊,我再把手裏的賬冊交出去,你們都是男子,不懂女子管家的難處,光是核對賬冊都要費好些日子,世子是個疼媳婦的,怕不會讓她操勞。”

後邊的話是對著譚富堂說的。

羅平四平八穩的再次躬身,聲音擲地有聲,“老侯爺說應允過皇上,待世子爺成親,就會讓世子爺襲侯爵,世子夫人管家實屬應當,老侯爺的意思,還請夫人莫為難奴才。”

譚富堂擰了擰眉,這事兒他是知道的,他野心勃勃,被老侯爺彈劾到皇上跟前,皇上之所以不計較,一則是看在老侯爺隻有他一個兒子的份上,再者,就是老侯爺應允皇上,往後他一輩子都不會沾染權勢,待譚慎衍成親,立即讓譚慎衍襲爵,管家的事情,自然是要交到譚慎衍媳婦手裏的,催胡氏道,“你忤逆父親做什麼?還不趕緊回屋把賬冊拿出來?”

胡氏麵色微變,站著沒動,譚富堂沉眉,斜了胡氏一眼,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臉上已有慍怒之勢,胡氏回過神,急忙轉身回屋,又喚白鷺進屋,許久,白鷺從裏邊抱著一疊落灰的賬冊出來,低眉順耳道,“夫人管家好些年了,賬冊有好幾疊,有些次序打亂了,夫人說待她理清楚了徑直送去青湖院,這是夫人進府頭五年的,剩下的,再過兩日吧。”

管家上前接過賬冊,卻不急著離去,側目等羅平指示,胡氏管家,院子裏安插了不少胡氏的人,前兩年開始,世子開始清算院子裏的人,真正忠心胡氏的人不多了,可能胡氏自己沒發現罷了。

管家們是人精,譚慎衍小時候遭過胡氏暗算差點死了的事兒,他們多少知道些,不過胡氏聰明,每次都選譚慎衍出府的時候,老侯爺忙,沒放在心上,後來才驚覺太子差點死在夫人手裏,譚慎衍不讓老侯爺插手,自己從弱勢中逐步變得強大,如今的胡氏,已不是世子爺的對手了。

管家能知道這些秘辛多虧羅平告知他們,羅平話裏的意思他們明白,自然不會倒戈相向胡氏,往後的侯府是世子爺的,該跟著誰走,不用老侯爺說,他們明白。

但羅平說這些,他們心裏隱隱明白原因,卻不敢深想。

羅平眉梢微動,“還請白鷺姑娘轉達夫人,兩日後,奴才再過來拿剩餘的賬冊。”話完,朝譚富堂作揖,和管家退了下去。

路上,管家抱著賬冊,狐疑的看著羅平,“真給世子夫人抱去?”聽說世子夫人在莊子上長大,會看賬冊嗎?而且這麼厚,得看到猴年馬月啊。

羅平抬頭看向園中開得正豔的菊花,若有所思道,“世子夫人和世子剛成親,哪有功夫看賬冊,抱去青湖院,世子爺自有主張,兩後日記得去青竹院把剩下的賬冊抱過來。”

“是。”

老侯爺要為世子爺和世子夫人鋪路,夫人若能審時度勢乖乖聽話最好,若鬧出點事兒,侯府怕會起其他波瀾。

寧櫻回屋倒頭就睡,醒來已是日落西山了,金桂替她穿衣說起院子裏打聽來的事情,一下午,來青湖院打聽的下人絡繹不絕,老侯爺讓寧櫻管家,往後,整個侯府就是寧櫻說了算,下人們多是見風使舵的,此時不來巴結好寧櫻更待何時?

“奴婢問世子爺身邊的福昌,福昌說來打聽消息的多是往回夫人身邊的人,讓奴婢不必理會,小姐,管家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