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置之死地(2 / 3)

寧國忠垂首沉默,寧成昭又在邊上勸著才讓寧國忠歇了心思,合在一起過日子,寧伯庸他們的俸祿全算公中的,每個月,他們出去應酬的銀兩不得超過五十兩,三房的下人重新分配,由柳氏說了算。

對這些,寧伯庸點頭附和,爽快得很,寧伯瑾沒說話,但是看寧伯庸的眼神有些變了。

他再後知後覺也清楚寧伯庸內裏的打算,人都有私心,何況寧伯庸一直想往上爬。

如今三房的下人多少不一,二房不缺銀子,下人最多,要減二房的下人,秦氏不肯,手裏有錢了還不多讓幾個下人伺候,拿錢來做什麼,她不答應,柳氏也不退讓,“二弟妹娶了座金山銀山回家不假,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若不按著府裏的規矩來,我還管家做什麼?成昭他們院子裏的丫鬟婆子人多,理應調些出來,少爺配兩個貼身小廝,小姐院子配一個一等丫鬟,兩個二等丫鬟和兩個粗使婆子,多了的,都該遣散出來,不然的話,出門做客,外人瞧見寧府參差不齊的做派,還以為寧府分家了呢。”

秦氏眉頭一皺,戴上手裏的金鐲,定定望著柳氏,“下人們不遣散大半了嗎?留下來的都是對我們忠心耿耿的人,我可不想寒了下人的心,二房的下人不能少了。”

“二弟妹說的什麼話,我可沒有其他意思,府裏的下人的確不能再少了,但是沒有分家,二房的下人當然是寧府的,也不是要把她們攆出府,而是重新分配,派她們去其他地方做事,總不能外邊的活沒人做,都窩在二房院子裏烤火取暖吧?”柳氏聲音不疾不徐,言語間都是為了寧府打算,秦氏卻怒了,“我二房的下人憑什麼算公中的人?我不答應。”

秦氏不肯退讓,柳氏步步緊逼,爭鋒相對,兩人又開始劍拔弩張,劉菲菲看自家婆婆吃了虧,出麵打圓場道,“大伯母,您看這樣行不行,您覺著二房的下人多,無非是不想她們拿了月例不幹活,二房下人的吃穿用度算在二房自己頭上,公中少了丫鬟婆子,可以把往日遣散的再找回來,一切依著您說的來,各院子裏多出來的下人各院子自己養著,不拿公中的銀子,大伯母說的規矩,菲菲心裏是認同的,可如今想要重振家業,該充的門麵還是要充,七妹妹身子嬌貴,親事又定下了,陪嫁的人選不能少了,不然的話,傳出去別人會笑話寧府。”

寧靜芳從莊子回來,柳氏掏心掏肺的對寧靜芳好,把自己最信任的丫鬟撥過去伺候,各院子縮減下人,寧靜芳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少了,柳氏肯定舍不得寧靜芳受苦,劉菲菲想到這點才開的口。

秦氏卻來了精神,好似抓到柳氏錯處似的,張嘴欲和柳氏爭辯,二房有錢,柳氏見不得她們好,她偏要讓柳氏瞧瞧她們驕奢淫逸,富麗堂皇的日子。

劉菲菲及時拉扯了下秦氏的衣袖,秦氏鬧起來,最後合在一起過日子的事兒無疾而終,吃虧的還是二房,寧國忠貪汙的銀兩多,不是有譚慎衍傳來的信,劉足金也拿不定主意拒絕寧國忠,一旦牽扯進這件事情裏,劉府想要脫身就難了,事情拆穿對寧府來說無非損失了些銀錢,若鬧到劉府頭上,劉府的損失就大了,這也是劉足金不敢冒險的意思。

其實,還是寧國忠官職不夠,在朝為官,沒有人敢說自己是清白的,寧國忠官職再高些,劉足金自己就靠上去了,哪用寧國忠開口?

為人處世,誰都有自己的顧忌。

秦氏撇撇嘴,轉頭沒有開口,卻是表明態度不肯放二房的人出來。

柳氏想了想,轉頭看向從頭到尾不開口說話的黃氏,“三弟妹什麼意思?”

“依著大嫂的來吧,畢竟以後你管家。”黃氏端著茶杯,這種成色一般的茶杯往回在榮溪園是看不見的,如今倒是屢見不鮮了,她輕輕啜了口茶,茶葉也換了,不如之前香甜清醇。

柳氏要她表明態度,她是不會如柳氏的意的,她不信,柳氏舍得寧靜芳吃苦,既然舍不得,憑什麼要求別人?

最後的結果依著劉菲菲的說法來,多出的下人由各個院子自己花錢養著,晚膳在榮溪園用的,飯桌上的山珍海味不少,味道卻比不上之前的了,寧櫻吃得慣,柳氏和秦氏卻覺得有些沒味兒,不過看大家都沒開口,秦氏不會傻傻的找不痛快,往後每隔四天聚在榮溪園用膳,一家人像往常其樂融融的過日子,不管怎麼說,在外人來看是一家人就對了。

到了年底,老夫人身子不太好,去南山寺祈福的事情也隻能推到明年,老夫人身形瘦弱許多,一雙眼渾濁不清,精神大不如從前,孝順如寧伯瑾竟也不怎麼往榮溪園去了,榮溪園安靜了許多。

寧櫻繼續繡自己的嫁衣,在昆州時候,她畫了幾幅昆州地震當晚的景象,還有災後重建房屋的熱鬧,苟誌以身作則,親自幫著壘牆,挑土,受百姓們敬重,之前的昆州房屋破舊,道路寬窄不一,重建之後,昆州一定不比欽州差。

她離開後,王娘子去了順親王府教導順親王府的小姐,一年半載不能來寧府教導寧櫻,寧櫻記著她答應過王娘子的事兒,讓人把她的畫作送去順親王府給王娘子,昆州的天是藍的,雲朵好像棉花,一團一團鋪在湛藍色的幕布下,她畫的有工筆畫有丹青,在劍庸關時,譚慎衍指點她繪畫,她的畫藝又精湛了些,將昆州境內的情形描繪得栩栩如生,哪怕沒有親眼經曆,卻也能叫人身臨其境。

沒過兩天,王娘子就給她回了信,說親自教導不可能了,往後寧櫻遇著什麼不懂的可以寫信給她,信紙有足足三頁,寧櫻離開京城前學的寫實派,在劍庸關,寧伯瑾教的是寫意派,她給王娘子畫的便是譚慎衍教她的,王娘子指出其中的瑕疵,鼓勵她再接再厲。

寧櫻回了信,一來二去,王娘子從教導她繪畫的夫子成了朋友,寧櫻偶爾也會說些寧府的小事。

王娘子說她功底紮實了,現下要練習的是識畫,作為一個熱愛繪畫的人,自己的畫得到別人的稱讚是肯定,還要懂得欣賞別人的,懂得鑒賞名畫,慧眼獨具,這是成為大儒的根本。

王娘子在信上講解了幾位畫師大儒的畫法,每個人繪畫都有自己獨特的手法,同一幅畫表現出的意境不同,有豪放派的大儒喜歡描繪宏偉瑰麗的自然景象,有婉約派的畫師喜歡靜寂的樹,凋零的花兒傳達哀怨淒美,從不同的意境畫法中,鑒別真偽。

這點對寧櫻來說比較難,她自己繪畫的時候沒想那麼多,但從王娘子的信中,她好似每次作畫喜歡在先從曲線下筆,寧櫻想了想,還真是這樣,下筆鼻尖輕觸宣紙,先畫圓的,收筆後又會想方設法瞄一遍最開始畫的。

所以,她的畫裏,最突出的地方一定是最先下筆和收尾的地方。

這是她的習慣,也是她的特點。

她從寧伯瑾那要了兩幅名畫自己研究,這兩幅字畫是寧伯瑾準備送給寧成昭的,寧成昭不肯收,便宜了寧櫻,寧伯瑾性子安靜了許多,沒事兒喜歡關在書房,寧櫻記得寧府的帖子不如之前多,但也不算少,寧伯瑾不怎麼愛出門,她都擔心寧伯瑾在書房憋出病來。

她研究了兩日,又給王娘子去信,寫好信,讓銀桂送出去,抬頭,看劉菲菲在丫鬟的簇擁下緩緩而來,她站起身,笑道,“大嫂怎麼有空過來了?”過年時,各府的年禮都送出去了,劉足金可能覺得沒出手幫寧國忠心裏過意不去,給寧府的年禮貴重多了,還單獨給她一箱子金銀首飾,劉足金做事直來直去,寧櫻收下的時候看柳氏臉色不好看。

劉菲菲麵色紅潤,溫婉貌美,想到回來時寧成昭擁著她的模樣,寧櫻心下為劉菲菲高興,劉菲菲一個商戶侄女,能在寧府站穩腳跟,隻怕暗暗費了不少功夫。

走上台階,劉菲菲身上的丫鬟解開她身上的大氅,劉菲菲搓著手,慢慢進了屋,梨渦淺笑道,“早就想來找你說說話了,今日得空,過來陪你坐坐。”寧成昭回府,連著纏了她好幾日,劉菲菲提不起精神,這兩日才緩過來,一得空就來找寧櫻了。

劉菲菲一身暗綠色襖裙,氣質沉穩,雙眸溫柔如水,很難不讓人喜歡,“我爹讓我好好謝謝你,若不是譚侍郎的消息,劉府眼下不知成什麼樣子了,我爹是商人,出了事兒芝麻大點官就能拿捏得劉府抬不起頭。”

寧櫻領著劉菲菲坐在西窗下的書桌前,拿出桌上金色的硯台給劉菲菲看,劉菲菲笑得彎起了眉眼,“我爹那人做事就那樣,你幫了他,他恨不能把什麼都給你,金子做的硯台,虧他想得出來。”

寧櫻也哭笑不得,前兩日劉府送年禮來,指明一個紅色的箱子是給她的,當著眾人的麵她不好拆開,讓丫鬟抬回來,不大的箱子,四個丫鬟才抬動了,聞媽媽打開,裏邊的金銀首飾都趕上三房三個月的開銷了,聞媽媽拿著這個問她,起初寧櫻沒反應過來,拿在手裏看了好幾眼,描述著形狀,好一會兒才認出是金子做的鑲嵌紅寶石的硯台,奢侈華麗得迷人眼,寧櫻哪敢研磨,擺放在書櫃上當個裝飾。

劉足金收到譚慎衍的信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寧國忠,過了沒多久寧國忠貪汙的事兒就被人彈劾到了皇上跟前,寧國忠心裏該是埋怨劉足金不近人情見死不救的,但劉足金沒有法子,救了寧國忠,劉家就完蛋了,劉家是商人,想要翻身談何容易?

即使寧國忠的事兒劉足金沒插手,都有人懷疑到劉足金頭上,想趁機奪了劉家皇商的名頭,往年年底正是劉足金往各府送錢的日子,今年劉足金卻沒什麼動靜,劉足金打定主意不再全麵撒網了,把心思放在青岩侯府,以及薛府,六皇妃伺候明妃有功,皇上稱讚其孝順,賞賜了薛府懷恩侯府的爵位,薛家,是京中第一位太醫出身的的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