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表明心跡(1 / 3)

兩者比較, 寧靜芳的處境困難得多, 柳氏不舒坦, 可如今的三房哪是她能掌控的, 單是寧國忠那一關她就過不了, 更別說寧櫻張揚不怕事的性子了, 撕破臉, 寧櫻那兒不見得她能應付,思忖再三,揮手招來身側的丫鬟, 讓丫鬟去她陪嫁的庫房拿些燕窩出來,尋思著親自燉湯給寧櫻送去,解鈴還須係鈴人, 寧櫻肯原諒寧靜芳, 在老爺跟前為寧靜芳求情的話,寧靜芳說不準能早些日子回府, 柳氏打著這個主意, 便親自到了桃園。

寧櫻躺在床上, 身上蓋著被子, 臉頰紅通通的, 脖子下全捂在被子下, 黑白無明的眼神楚楚可憐的望著聞媽媽,來月信她身上沒多大的感覺,覺得用不著小心翼翼, 和聞媽媽商量道, “奶娘,扶著我坐起來可好。”小腹上放置著手爐,燙得她肚子火辣辣的,想翻個身肚子上的手爐又會滑落,隻得靜靜躺著,下巴抵著被子,左右扭動。

聞媽媽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認真做著自己的針線,語重心長道,“太太吩咐了不能下地,明日薛小姐成親您都不能出門,何況是現在?聽奶娘的話,好好躺著,三日就好了。”

寧櫻無奈,眼珠子一轉,看向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不由得苦了臉,哀怨的歎了口氣,。

聞媽媽好笑,“今天剛來,什麼都要小心些,吹不得風,往後您就知道其中利害了。”聞媽媽是過來人,女子來月信可不是小事,有的人每個月跟死過一回似的,臉上血色全無,疼得在床上打滾,那種人自己遭罪不說,往後成親子嗣上也比較難。

保暖對女子來說是重中之重,手腳受不得寒冷,養好了身子,往後才不會吃苦。

寧櫻看聞媽媽鐵了心不肯順著她了,皺著小臉,不太樂意的樣子的閉上了眼。

聞媽媽心口發軟,這樣子的小姐讓人沒法拒絕,想到關係到寧櫻往後,咬咬牙,坐著沒動。

聞媽媽邊穿針引線邊找話和寧櫻說,說起關於清寧侯府世子和寧靜芸的事兒,她和金桂的憤懣不同,聞媽媽言辭溫和慈祥,將其中的道理娓娓道來,“世道便是這樣,明明是程世子傷風敗俗,品行不端,得知他吃了苦受了累,風向立即就轉了,大家將矛頭對準五小姐,她們眼中的男子多是強勢倨傲的,三妻四妾的,程世子卻用情至深,身份家世尊貴的他還被拋棄了?心底不免生出同仇敵愾之感,罵五小姐不知好歹,而且女子不似男子強勢,縱然是編排胡謅刻意敗壞,五小姐也不可能衝出去與她們對峙,哪怕府裏有人出麵澄清,她們也隻認為是尋的借口,否則五小姐怎麼不自己出去要府裏的長輩出麵?”聞媽媽的聲音輕柔,放下手裏的針線,定定的望著寧櫻姣好的麵龐,繼續道,“不管五小姐作何反應,大家都不會相信也不願相信,她們得到了自己心裏認定的事實,誰都糾正不過來,小姐要記著,不管外邊人怎麼說,由著她們去,活在世上,性子再好的人都免不了受人討厭,再臭名昭著的人仍然有臭味相投的人,自己活得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人,不可能活得讓誰都滿意,好比寺裏的佛祖,求佛祈願的人數不勝數,並不是人人都能如願,佛祖尚且不能叫所有人都信服如願,何況是活著的人?

寧櫻麵露沉思,浮躁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差不多的話,聞媽媽上輩子也和她說過,然而,她體會得晚,讓自己活得不開心,不過,如今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不會活在外人的眼光中。

說了會話,門外傳來柳氏的聲音,聲音端莊,“聽說小六身子不爽利,我過來瞧瞧,小六可是在休息?”說話間,保養得好的手輕輕掀開了青鳥飛翔圖案的棉簾,臉上掛著慈和的笑,“聞媽媽也在呢。”

聞媽媽坐在床前,擋住了柳氏的目光,寧櫻不想和柳氏說話,快速的閉上了眼,裝作沉睡的模樣,聞媽媽會意,放下針線籃子,起身給柳氏行禮,看著床上的寧櫻,壓低聲音道,“六小姐睡著了,大夫人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柳氏心有遺憾,女子第一次來月信,身子多少會不舒服,她想讓寧櫻設身處地的幫幫寧靜芳,這下來看,卻是不能了,收回目光,她笑了笑,道,“我讓廚房熬了點補湯給小六送來,她既然還睡著,就不打擾了,待會她醒了,我再讓人送過來。”

聞媽媽又是一福身,道謝道,“多謝大夫人記掛,待會六小姐醒了,我會與她說的。”

柳氏忍不住再次看向床上,說話聲並未將她吵醒,燦若星辰的眸子闔著,即使睡著了臉頰也紅潤如斯,如沉睡的仙子,叫人不忍打擾,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欲言又止,點了點頭,轉身回了,走到簾子前又轉過身來,看聞媽媽站在床前微躬著身子,態度恭順,她心思一動,斂目歎氣道,“今日聽聞小六來了小日子,我心裏為她高興,她七妹妹去莊子上好些時日了,還不知是什麼光景呢。”

說完這句,她掀開簾子,大步走了出去,雖說想讓聞媽媽在寧櫻跟前提一提寧靜芳,叫寧櫻為寧靜芳說兩句話,結果寧櫻沒聽到,反而叫她又難受起來,走出門,看院牆的角落裏開著不知名的幾朵花,她眯了眯眼,眼神蒙上層淺淺的水霧。

從小到大,寧靜芳沒吃過苦,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聽著腳步聲遠去,寧櫻悠悠睜開了眼,柳氏該是想到寧靜芳了叫她找寧國忠為寧靜芳求情,老夫人如今在祠堂,許多事有心無力,何況,府裏的事情老夫人也管不著了,柳氏沒有商量的人,又不敢向寧國忠開口,隻有迂回的找到她,她不是傻子,寧靜芳對她恨之入骨,回來後哪會讓她有安生的日子過,柳氏有法子讓寧靜芳回府是她的本事,她可不會幫忙給自己找麻煩。

“奶娘,七妹妹心眼小是個記仇的,我是不會為她說話的,你將方才的事情傳出去,叫祖父為我做主。”寧靜芳送去莊子是寧國忠下的指令,柳氏越過寧國忠找她,寧國忠不會坐視不理,待會柳氏該是來不了了。

聞媽媽哭笑不得,寧櫻是不想給柳氏麵子了,“奶娘這就去。”

柳氏管家,將老夫人先前留在各處的人全部除了,寧國忠睜隻眼閉隻眼不吭聲,心裏多少會覺得不痛快,覺得柳氏辦事不留餘地,將柳氏來桃園的目的傳出去,寧國忠勢必會借此讓寧伯庸訓斥柳氏一通。

借寧國忠的手鉗製住柳氏,的確是最合適的法子,寧櫻聰慧伶俐,聞媽媽不知該說是好還是不好。

寧櫻不知聞媽媽怎麼做的,夜裏都沒見著大房來人,寧櫻心裏舒暢不少,她才不會為恨自己的人求情。

晨光熹微,微風吹拂著樹梢,綠了滿樹的枝葉,偏偏,風涼著,吹得人瑟瑟發抖。

黃氏過來看過寧櫻,見她還睡著,不忍驚醒她,吩咐聞媽媽好好照看便先走了,薛怡出嫁,寧府的人都會去,宜早不宜遲,以免在垂花廳叫大房二房的人久等了,想到寧櫻身子不適,她不放心過來瞧瞧。

黃氏踏出門,床榻上的被子動了動,緊接著一雙蔥白般的手伸了出來,惺忪著眼打量著屋子,精致的眉眼帶著片刻的茫然,送黃氏出門折身回來的聞媽媽扶著她靠在床頭,手伸進被子,拿出裏邊的暖手爐,換了另一個熱的放進去,解釋道,“太太剛走,說了見著薛小姐會向她解釋您不能去的緣由,薛小姐不會怪您。”

將換出來的暖手爐遞給門口的丫鬟,吩咐丫鬟打水服侍寧櫻洗漱,回來陪寧櫻說話,“金桂和銀桂去東北角的院子摘花了,說是您喜歡,兩人天不亮就走了,本想著在你醒來前放到桌上,誰知您這會醒了。”

寧櫻眼裏恢複了清明,四下看了兩眼才知金桂銀桂不在,明豔的小臉漾起了笑來,“金桂銀桂想得周到,那些花兒開得好看,平日沒什麼人經過,摘了不影響欣賞,我這才起了心思,可清晨天冷著,濕氣未散,她兩會不會生病?”

她喜歡花不假,比起花,金桂銀桂的身體更重要。

語聲落下,翠翠端著鬥彩蓮花瓷盆進屋,聞媽媽示意她放在邊上的架子上,擰了巾子遞給寧櫻,回道,“待會她們回來,讓廚房給她們熬一碗薑湯喝,不礙事的。”

“恩,別讓她們著涼了。”濕熱的巾子擦過臉頰,寧櫻愈發清醒,洗了臉,將巾子給聞媽媽,聞媽媽放盆裏搓了搓,又擰幹遞給她,寧櫻擦了手和脖子再遞回去。

翠翠站在邊上,待聞媽媽將巾子放進盆裏,她上前,端著木盆緩緩退了出去,不多話,舉止沉穩,頗有些上道了。

對寧櫻身邊的丫鬟,聞媽媽盯得緊,好在她們還算明白,安分守己,沒有出過岔子,隻銀桂守夜的時候,時不時會睡過去,聽不到寧櫻的咳嗽。說起咳嗽,聞媽媽又擔憂起來,因著寧櫻來了小日子,昨晚她和金桂守在屋裏,聽著寧櫻的咳嗽聲,她的心跟著一抽一抽的難受,“小姐夜裏是不是做什麼噩夢了,不如讓三爺請外邊的風水大師過來瞧瞧,是不是屋子裏有髒東西。”

屋子布局擺設極有講究,她起初以為寧櫻咳嗽回京路上被髒東西纏住了,可南山寺去過幾次了,不可能還有髒東西,薛墨又說寧櫻的身子沒有毛病,想來想去,問題可能和屋裏的東西有關。

寧櫻說是回京水土不服的緣故,但不該這麼久了一直沒有好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覺得還是請風水大師來看看比較好。

“我不適應京城的氣候罷了,待天氣暖和些估計就好了,奶娘別擔心,算著日子,吳管事一家也快到京城了吧。”年後,黃氏添了些銀兩給她在京城買了間鋪子,她暫時沒有想到做什麼用,租賃出去了,吳管事他們來京城,讓他們住在鋪子上,幫她打理那間鋪子,順便打聽外邊的消息,有人在外邊候著待命,出了事兒有幫忙的人,她心裏才踏實。

聞媽媽沒見過吳管事一家,但看寧櫻看重她們,哪怕素味平生,她心裏對吳管事一家頗有好感,緩緩道,“該是快了,見著舊人,若是能治好小姐夜裏咳嗽的毛病,奶娘心裏感激他們,磕頭也心甘情願。”

“奶娘說什麼呢,我這不是什麼大事,往後就好了,管事媳婦年紀比你小,該她給你行禮才是。”想到管事媳婦的性子,寧櫻輕笑出聲,秋水常說她嗓門大約莫是被管事媳婦帶的,哪怕麵對麵和人說話,管事媳婦就跟人吵架似的,不熟知她性子的人不敢貿然上前招惹,她和管事媳婦一樣,年紀小,嗓門卻極為洪亮,在莊子裏是出了名的。

因著有上輩子的記憶,回京後刻意壓製著,否則,她嘴裏藏不住秘密,一開口,全被人聽去了。

聞媽媽搬了張山水紋海棠式香幾放床上,招呼外邊的丫鬟傳膳,等寧櫻用過飯,扶著寧櫻去罩房換月事帶,舍不得假手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