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點頭,看似容易的事兒,到最後,她和黃氏都沒有做到。
從榮溪園領回來的丫鬟不見蹤影,金桂也不見了,寧櫻沒有多問,她對聞媽媽身上的事情極為感興趣,夜裏不和黃氏一起睡了,收拾了東邊的屋子出來,讓聞媽媽陪著,黃氏既高興又失落,多少有些吃味,待聽聞媽媽稟告說寧櫻打聽她在京城這十年發生的事情後,黃氏收斂了酸味,“她對什麼都好奇,你記得別說漏了嘴,否則,平白生出事端來,對了,暗地做手腳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
黃氏想不明白,誰會在背後偷偷幫她。
聞媽媽替黃氏垂肩,常年幹活的緣故,黃氏身上的肉結實,聞媽媽的力道有些輕了,如隔靴搔癢,她擺手道,“你坐著說吧,這事兒到底是有心人為之還是巧合?”
“照我說,估計是巧合,清寧侯府乃二等侯爵,侯爺三十出頭還算年輕,這幾年做出功績說不準還能往上升一升,府裏的人不就是看準這個才應下這門親事的嗎?”聞媽媽鬆開手,恭順的站在黃氏跟前,說來也諷刺,她在京城等了十年才等到這個契機,結果被人誤打誤撞搶了先,望著黃氏枯瘦的臉頰,聞媽媽心裏一陣悔恨,“若奴婢早日想到法子,您和五小姐也不會在莊子上吃這麼多苦。”
莊子是寧府名下的,山高皇帝遠,莊子的管事隻怕沒少給黃氏臉色,想到這些,聞媽媽隻覺得氣血翻湧,“她們欺人太甚,這筆賬總要找人算清楚,明明不是太太您做的,憑什麼冤枉到您頭上”
“這事不急,我擔心的是芸娘,清寧侯府和寧府各有所需,府裏不是沒有和芸娘同齡的女子,她卻偏生挑中了芸娘,可謂心思歹毒,這樁親事我不答應便不作數,她利用芸娘,我便叫她丟盡寧府臉麵。”黃氏臉上帶著狠絕,聞媽媽領會過黃氏的手段,知道她的能耐,隻是,這件事情談何容易,雙方應下的親事好端端的作罷,會損了寧靜芸臉麵,一個壞了名聲的小姐,可什麼都沒有了。
回寧府的日子不如莊子自在,加之寧櫻有心結,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踏實,夢境中,反反複複見著照鏡子的她,麵色灰白,望著鏡子,眼裏盡是哀戚之色,很快,嘴角溢出了暗紅色鮮血,不住的咳嗽,像要把心髒咳出來似的。
晨曦的光剛灑下一室灰白,茉莉花色的被子下,一顆腦袋冒了出來,趴在床邊,捂著嘴劇烈咳嗽,恍恍惚惚輕喚了聲金桂。
聞媽媽挑開桃粉色棉簾,扶著燈大步而來,“小姐別怕,又做噩夢了,您再睡會兒,時辰還早著,今日府裏宴客,晚些去榮溪園給老夫人請安。”聞媽媽放下燭台,蹲下身,輕輕替寧櫻順背,昨晚寧櫻也是這般,反反複複醒來咳嗽。
聽著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寧櫻眯了眯眼,好一會兒才適應屋內的明亮,盯著聞媽媽溫柔的臉頰,嗓音幹澀道,“我要鏡子......”
不看看她自己的模樣,總覺得現在的日子是場夢,而她滿頭烏黑的秀發全部脫發,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聞媽媽不知寧櫻從哪兒學來的習慣,好在她心思轉得快,前兩晚寧櫻醒來兩次找鏡子時,她便拿了一麵巴掌大的鏡子擱在寧櫻的枕頭下,寧櫻伸手就能拿出來,聞媽媽手伸向枕頭,不忘提醒寧櫻,“枕頭下,小姐記著,往後要的時候伸手拿就是了。”聞媽媽扶著寧櫻坐起身,抓過一個如意靠枕墊在寧櫻背後,安慰道,“太太說,明日就去南山寺上香,小姐莫害怕,明日就好了。”
蔥白般的手輕握著銅鏡,寧櫻目不轉睛的盯著銅鏡的裏的人,眉若新月,杏眼生姿,不點而朱的唇下抿著,銅鏡中的少女明豔清麗,重要的是,一頭烏黑柔順的秀發散落在兩側,黑亮黑亮的,她抬起手,握著自己的秀發,喃喃道,“真好,都在,什麼都在。”
聞媽媽以為寧櫻擔心自己的容貌醜,丟了臉,小聲道,“小姐生得好看,有點像太太,又有點像三爺,最是好看不過了。”寧靜芸和寧櫻生得好看,兩人隨了黃氏和寧伯瑾的長處,眉目如畫,精致得很,比大房二房的小姐要好看,聞媽媽收了鏡子,勸寧櫻再睡會兒,“府裏來客,您是主角,怕一會兒都不得閑,趁著這會兒時辰早,多睡會兒,我放下簾帳。”
照過鏡子,寧櫻心裏石頭落地,看聞媽媽將鏡子放在枕頭下,她才躺下,手探向枕頭下,甜甜一笑,“好,時辰到了,你記得叫我。”
“老奴記著,小姐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