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想說真是打胡亂說,黃氏身子明明不太好了,上輩子回來,黃氏礙於老夫人的麵子,瞞著自己病情,半個月後才找張大夫把脈,張大夫說的也是這番話,結果越補,身子愈發虛弱,漸漸,連床榻都不能起了。
“張大夫回吧。”寧櫻冷笑,揚手讓秋風送張大夫出去,目光落到秋水清秀的臉上,頓了頓,“吳媽媽,你送張大夫出去......”
“是。”吳媽媽站在門口,躬著身子答道。
黃氏搖頭,待張大夫出了門,她才與寧櫻道,“張大夫畢竟是大夫,往後若有傷風病痛還要找他看病,你一番話怕是得罪他了,府裏比不得莊子,別將人得罪狠了。”
寧櫻不以為然,站起身,緩緩走向門口,經過秋水身邊時,斜眼溫聲道,“秋姨,往後你盡量待在院子裏,其他事兒交給吳媽媽做就好。”
秋水不明所以,輕輕答了聲好,寧櫻歎氣,她力量薄弱,外院的事兒她管不著,隻要秋水寸步不離的待在梧桐院,不懷好意的人想打秋水主意也找不著法子。
秋水垂目斂神,待寧櫻出了屋子,上前扶著黃氏起身,道,“奴婢覺著小姐心思通透,太太別太擔心了。”有其母必有其女,黃氏為人果敢,六小姐也不是泛泛之輩。
“剛回來,怕她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性子不受拘束,做事由著性子,佟媽媽在老夫人跟前隻怕沒說什麼好話,老夫人手段陰險毒辣,櫻娘哪是她的對手,我手邊事情多,顧不著她,擔心她著了老夫人的道......”黃氏由秋水扶著,叮囑道,“這些日子你守著她,待我清算好院子的事兒再說。”
秋水知曉黃氏的本事,恭敬的點了點頭,說起另一件事,“通知下去了,待會院子裏的管事會過來給您請安,田莊鋪子的那邊也傳了消息,最遲後天就來。”
黃氏帶寧櫻去莊子,十年皆不曾過問手裏的田莊鋪子,無非擔心五小姐在府裏日子不好過,那些錢全給了五小姐,而六小姐在莊子上過得極為清貧,衣衫穿舊了再改,再改,六小姐從未抱怨過,這點,秋水心裏是佩服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六小姐心性堅韌,不會平白無故惹是生非。
“恩,可派人去五小姐那邊了?”想著自己十年沒見的大女兒,黃氏麵露思念之色,“她心裏不要記恨我才好。”
“您也是逼不得已,五小姐不會怪您的。”
“誰知道呢。”
不一會兒,院子裏的管事來了,寧靜芸搬去榮溪園和老夫人一塊住,管事是黃氏的心腹,進屋給黃氏磕頭,舊人相見,皆忍不住紅了眼眶,黃氏話多了不少,半個時辰,黃氏才理清楚了院子裏的事兒。
傍晚,黃氏欲領著寧櫻給老夫人請安,榮溪園那邊卻說老夫人身子不爽利,五小姐服侍跟前離不開,改明個兒再讓她們母女相見,黃氏並未多說,打發了下人,夜裏和寧櫻睡一塊。
寧櫻夜裏睡得並不踏實,迷迷糊糊,看見一個禿頭女子站在鏡子前,麵容枯槁,神色哀戚,嚇得她失聲痛哭。
“櫻娘怎麼了,醒醒,是不是做噩夢了?”黃氏捧著她的小臉,吩咐外邊的秋水掌燈。
暈紅的光忽明忽暗,寧櫻睜開眼,滿頭大汗,眼角濕噠噠的,恍恍惚惚的望著黃氏發呆。
“櫻娘別怕,該是做噩夢了,喝點水,安安神。”病過場後,寧櫻夜裏常常做噩夢,這也是黃氏不放心她一個人睡的原因,她與寧伯瑾的夫妻關係名存實亡,他不會過來,照顧寧櫻才是緊要事。
“娘......”寧櫻聲音沙啞,用力的摟著黃氏脖子,哽咽道,“我不想娘死,娘,您別離開我。”
黃氏心口一軟,順著她烏黑的秀發,輕笑道,“娘沒事,好好的呢。”
秋水遞過天青色舊窯茶杯,頓道,“六小姐夜夜睡不安穩,過些日子,太太帶著三小姐去南山寺拜拜,求個平安福掛在身邊才好。”
南山寺在京城以南,香火鼎盛,祈願甚是靈驗,秋水以為寧櫻是被髒東西纏住了。
半晌,寧櫻才平緩情緒,靠在福壽吉慶如意靠枕上,由著黃氏替她擦額頭的汗,想了想,道,“娘,明日我想出門轉轉。”
薛太醫術了得,不管以怎樣的法子,都要請他給自己和黃氏瞧瞧,對症下藥,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好。”黃氏不忍拒絕她,尤其,見她眼裏水光盈盈,楚楚可憐,黃氏恨不得替她受了所有的苦,哪會拒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