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歸來(1 / 2)

陰雨綿綿的秋, 幾場小雨後, 天色漸冷, 樹上零星懸掛的葉子也隨風搖搖欲墜, 官道上, 落葉成堆, 枯黃的葉子蔓延至視野盡頭, 舉目望去,盡是秋意暈染下的蕭瑟。

三三兩兩馬車交錯而過,沉悶的車軲轆聲打破了一路沉寂, 邊上楓葉林裏,華麗的馬車旁停著兩輛不起眼的馬車,陳舊的車身木頭趨於腐蝕, 破敗不堪, 擋風的簾子顏色深淺不一,細看, 甚至能看清上邊縫製的針線印子, 布料也是東拚西湊得來的, 馬車旁邊, 兩匹老馬體型瘦弱, 不時發出悲老的嘶鳴。

其中一輛馬車上, 傳來低低的耳語,聲音細碎,散於陰冷的風中。

寧櫻渾身泛冷, 靠在漏風的雕花車壁上, 頭痛欲裂,白皙的小臉皺成了一團。

一雙起了老繭的手撫摸過她額頭,細細撫平她眉梢的褶皺,低歎了口氣,小聲和身後的人道,“秋水,櫻娘的身子骨拖下去,回京再請大夫估計晚了,叫熊伯繼續趕路,早日找大夫瞧瞧才是正經。”

鬆木矮桌前,跪著位眉清目秀的女子,三十出頭的年紀,清麗脫俗,聞言,女子往挪了挪腿,麵露愁容,“太太,小姐額頭還燒著,車壁通風,繼續趕路的話,加重病情不說,您身子骨也承受不住。”

黃氏捂著嘴,壓製住喉嚨咳嗽,憋著氣,麵紅耳赤,半晌,才將喉嚨的不適壓下,誰知一張嘴又咳嗽出來,她忙背過身,低低咳嗽,櫻娘這身病便是照顧她落下的,她不想擾了櫻娘休息,掀開簾子,將頭伸了出去。

寧櫻以為自己身子又不好了,睜開眼,下意識的彎下腰,拿手捂著嘴咳嗽,聲音大,蓋住了咳嗽的黃氏,秋水瞧著兩位主子都不太好,忙站起身,執起矮桌上的水壺,沿著杯沿,輕輕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黃氏,一杯遞給剛蘇醒過來的寧櫻,“小姐趕緊喝杯茶.....”

聽著聲音,寧櫻身形頓住,臉紅脖子粗的抬起頭,望著記憶裏溫婉可親的女子,她神色怔怔,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的紅唇,這是她娘黃氏身邊的陪嫁秋水,黃氏臥病在床的兩年都是她在身邊伺候的,可黃氏還沒死,她就因為偷情被老太君處死了,她死了沒多久,黃氏也去了,可以說她的死是壓垮黃氏最後的稻草。

秋水見寧櫻彎著腰,眉色怔忡,以為她燒糊塗了,伸出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擔憂道,“小姐莫不是不記得奴婢了?”

寧櫻搖頭,眼眶泛熱,秋水姿色出眾,跟著黃氏從未生出過不軌的心思,待她誠心實意的好,她記得,寧府裏好幾個管事看中了秋水,向黃氏開口要人,黃氏都沒答應,秋水小時候家裏訂過一門娃娃親,瘟疫橫行,她被人賣了,是黃氏救了她,待她在黃氏身邊立足後托人打聽她的未婚夫婿,得知那家死的死病的病,秋水悲痛難忍,打定主意一輩子不嫁人,好好侍奉黃氏。

可惜最後,死的時候,連個送別的人都沒有,秋水不知道,她半夜死的,隔天早上黃氏也跟著去了。

“秋姨......”寧櫻拉著她的手,眼眶氤氳著濃濃水霧,襯得五官靈動,楚楚可憐,秋水一顆心都融化了,“小姐是主子,秋水是奴婢,回京後萬萬要記得,別被人拿捏住把柄才是。”秋風掏出懷裏的絹子,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

寧櫻傻愣愣的,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兒,秋水明明死了,怎麼又回來了,沒來得及問,便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秋水收了絹子,急忙轉頭替黃氏順背,寧櫻循聲望過去,才看清楚了背對著她的黃氏。

一身素色長裙,裙擺上繡著點點櫻花,精致的發髻上,僅有隻木簪子,裝扮簡單樸素,從背影上看,和莊子上的管事媳婦沒什麼兩樣,寧櫻有些訝然,她記得,黃氏入了京城,不管什麼時候裝扮皆是雍容華貴,滿頭珠翠,這般模樣,隻在莊子上的時候才有,她轉了轉頭,四下打量,透風的車壁,陳舊的車簾 ,細聞,車裏散著黴味。

想到什麼,她微微睜大了眼,她有記憶以來一直和黃氏住在莊子上,十二歲那年,她遠在京城的爹想到她們母女,派了管事媽媽接她們回去,此番情形,她們該正是在路上。

馬車通風,素來健碩的黃氏不知怎麼著涼了,她寸步不離的守在跟前,自己也病了,路上走走停停,到京城,已入冬了,黃氏病倒了,身子一直不見好,沒三年就去了。

黃氏止住咳嗽,身後便撲過來一人,用力的抱著她,像她不久於人世似的,小手又扯自己頭發,又捏自己臉頰,黃氏還沒來得及訓斥半句,她便窩在自己懷裏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