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棵整個小鎮開得最茂盛的櫻花樹下,風打在我的臉上。往昔的時光仿佛重新投影在眼前。
——那時候我有一頭漂亮的茶色頭發,笑起來眼角彎彎,自信靚麗的年紀,我有一個帥氣斯文的男朋友,他的微笑可以融化所有我的顧慮。
——那時候我身邊有好朋友的陪伴,有老師的信任,同學們的羨慕目光,班上會有內向的男生給我偷偷寫情書,有外向的男生會在放學的路上跟我告白。
——無論如何。
——都是充滿希望的。
此刻我站在這棵熟悉的櫻花樹下,重拾以前的即使一點一滴的快樂,抑或希望。卻發現手裏隻有凜冽的風,還有肅殺之中的幾片伶仃落葉。
身邊有幾個穿著白色襯衫,黑色短裙校服的女生,她們的歡聲笑語喚醒了些許我的記憶,我回頭看,看到她們拿著最新的時尚雜誌,頭發染成了栗色或者酒紅色,手上拿著日本的新款翻蓋手機。
多麼像曾經的我啊。
一年前的我——
——“小千!”
——“喂!”
——“發什麼呆啊!!”
我好像走了很久的神,回過頭來看到小芬正在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我,好像在說你幹嘛搶了我的漢堡吃那樣。
怎麼了?我問。
你又走神了。小芬說。
嗬嗬。你知道我最擅長這個的啊。我笑。
小芬說,對啊,真拿你沒辦法。
我叫做小千,十七歲女高中生,在家附近的一所種滿了櫻花樹的公立高中就讀二年級,形容一下我的長相吧,我有一頭天生偏淺茶色的頭發,它剛好過了肩膀,可是眼下卻有點跟夏天不搭。
我身邊的小芬是我“青梅竹馬”的玩伴。性格溫和是她最大的特性,雖然偶爾也會顯示一下“傲嬌”,但在我眼裏她就是最可靠最穩當的拍檔了。小芬有一頭深黑色的長發,皮膚比我更好,夏天的我們總會約在一起,貼著麵膜躺在地板上唱ladygaga的歌。
每天早上我們都會推著自行車走過學校前的那一段路,那裏兩旁都是茂盛的櫻花樹,雖然我並不知道在我們那個地方居然可以適宜種這種生物。不過學校前的這一條路的確是我認為整個校區最羅曼蒂克的地方,這麼看起來甚至可以幻想自己就是日劇裏麵的小女生,不過我的確沒有那些可以嗲聲嗲氣地說句早上好的天賦。學校校長是個五十多歲的戴假發的老頭兒,出沒十分飄忽,有時候會在花壇上看到他蹲在那裏看幼苗,有時候會在書法社專用房間那裏看到他在揮著墨筆大展身手。
正常學校大概都有那些聽起來道貌岸然的什麼校訓吧。可是我們學校就沒有。僅僅見到頻率最多的是一個用狂草寫著“享受人生”的書法帖,聽說是校長本人親手寫就。
學校教室從來都沒見過高中生日常行為規範之類的東西。
校長從來不會定期地開校會,偶爾他閑了沒事做,就會用廣播的形式來組織一些零碎的話來跟我們分享,好比如“你們知道茶道的最高境界嗎”、“九十後就是好啊,青春無限啊”之類雲雲的可愛廢話。
校內並沒禁止早戀。
老師看到一對對牽著手的進門口會問,“剛才是不是去看電影了?笑得那麼開心。”
校長說:“青春有限啊,如果覺得談戀愛是你喜歡的事的話,就豁出去談吧。你是你自己的主宰者,什麼分寸之類的東西並不是要我們說了才知道的。”
這是我聽過他說的最感性的話。
我跟小芬一起走到那條櫻花樹林蔭道,在一個路口上看到一個男生的身影,他推著自行車停在路口,穿著普通的白色校服,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戴著斯文的黑框眼鏡,劉海有點長過了眼瞼,神情孤傲冷淡。
他是我們班的藍澤同學。
“嘿,藍澤。”走過的男同學都會跟他打招呼。
“早、早上好啊,藍澤學長。”剛剛升學的高一新生就認識他。
“藍澤。”我走到他的麵前,“早上好。”
他用近似溫柔的目光看著我,“早上好。”
他說,一起走吧。
嗯。我說。
嗯。藍澤是我的男朋友。交往了半年多。
像藍澤這種運動型、成績優異、長相完全符合高中女生審美觀的男生在我們學校的確不多,所以我們兩個人的交往的確澆濕了不少花季少女熾熱的心靈。
記得第一次的相遇——
日光有透明的質感,在曲折回旋的樓梯間反射,我身邊的女同學叫了一聲“藍澤同學”,我便習慣性地抬起頭——
他站在樓梯上方的逆光處,在那個清澈明淨的背景裏,堅挺的肩線與明澈的輪廓異常清晰。
那個畫麵我至今依然記得。
藍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