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很慢很慢，慢得能讓卓立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配合著她那怪異的表情，無端端的令人覺得心頭發寒。
“什麼？”卓立行聞言，終於大驚失色，忍不住驚呼出聲，要不是他的控製力好，恐怕此刻已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他正猜測著眼前的卓琪華是不是他的女兒，她居然就說出這麼一個答案來，怎能不讓他心驚肉跳呢？
正好，書房內的燭火被不知從哪裏來的微風輕輕吹動著，燭光搖曳，映在牆上的兩個人影也跟著改變了形狀，人不似人，物不似物，更加增添了一種莫名的詭異感。
生平第一次，卓立行知道了什麼叫做害怕。那是對未知危險的恐懼，是出於求生本能的恐懼，是從心底最深處爬上來，他無法控製的懼意，他的手腳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著。
“可惜，沒死成，紅蘿發現了，和吳媽媽一起把我救了下來。”卓琪華頗為遺憾地說著，聽她的語氣，好像沒死成是一件不可原諒的事。
“……”卓立行眉頭直跳，胸口的心也快速跳著，即將跳出他的胸膛。可他不敢伸手按住那裏，他不希望被“卓琪華”看出他的恐懼與害怕，更不想在她麵前露出怯意。
“然後，我又跑去跳了河。”卓立行繼續說道，臉上的表情甚至比之前更為遺憾，還嘖嘖的搖了搖頭。“這一次，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呢。結果，在地府走了一圈，又回來了，唉……”
卓立行無言以對，他的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轉而把她落在後麵牆上的人影，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動作，半晌後才說：“你說的這些，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虧得你小小年紀，就懂得想出這些嚇人之法，這很有趣嗎？”最後那一句，他是質問的語氣，話裏已無之前的懼意，有的隻是怒氣。
最初，他確實是被卓琪華的話給嚇到了，但當他看到她落在牆上的黑色人影，突然有了一絲了悟。
人都說鬼是沒有影子的，可卓琪華就大喇喇坐在他的麵前，她身後的影子隨著她的動作動來動去，這分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可笑的是，他居然被她給嚇到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不知道會被人笑話成什麼樣子呢。
卓琪華發現卓立行一改之前的害怕，全身怒氣勃發，雙眼盯著她身後，似笑非笑。她奇怪的轉過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他在看著的，是她落在牆上的影子。
愣了一會兒，她噗嗤一聲笑開了：“哎呀，露餡了呢。”這一笑，她的小臉又恢複了明媚與陽光，仿若初升的太陽，劃破被黑暗充斥著的書房，給四周帶來一片光明。
卓立行望著她那張似是鍍了一層陽光的小臉，閃了一下眼眸，心境陡然開朗，蒙在他心頭的那層霧霾被陽光突破，一掃之前的陰鬱。
他想，有著這樣一張笑臉的人，怎麼會是妖孽呢？
而且她是他的女兒啊，雖然他一直不想承認，但在他心房最小的角落裏，又有著一絲期望，覺得她就是他的女兒。
他身為父親，怎麼能夠懷疑自己的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