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然雪聞言垂下頭,沉默了一會兒,道:“回頭臣妾和皇上說說。”其實她早有此意,莊太妃再不對也是洛離君的母親,而且還有洛離軒哪。她欠著洛離軒的一份情義,自然想報答他。

皇後微微一怔,沒想到她竟然一口答應,沉思一番,道:“不如本宮和妹妹一起,如何?”

“啊?”洛然雪愣在當場,疑惑的看著皇後。

皇後會心一笑,沒有回她的話,而是朝著外麵喚道:“鍾真,去問問皇上是否在龍吟殿,再問問福公公這個時候去是否打擾皇上的公事。”

洛然雪有點不滿的情緒湧上,感情是不相信她能在皇上麵前為莊太妃說好話。臉色沉下,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容,道:“也好,臣妾笨嘴拙舌的,要是說了不好聽的惹皇上厭煩,皇後娘娘也可幫襯著臣妾一把。也不至於皇上把氣都撒在臣妾身上。”

皇後笑的親切,柔婉如春的聲音如羽毛在人心劃過,輕輕柔柔,舒服至極,道:“妹妹這話就偏了,皇上素來最疼妹妹,寵著縱著都來不及,怎會拿你撒氣?況且在皇上心裏無論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又怎會厭煩你。”

洛然雪微微一哂,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回娘娘的話,皇上現正在龍吟殿,理事大臣剛陸陸續續離開,此刻隻有軒王爺在。”沒多一會兒的功夫,皇後遣去的太監就回來了。他躬身站在廊下,恭謹道。

皇後點了點頭,看著眾妃嬪道:“那好,本宮和皇貴妃去龍吟殿,你們也都回去吧。”

等妃嬪都走淨了,皇後才扶著洛然雪往外走,到宮門口時,本應各上各的轎輦,卻不想為洛然雪抬轎的人卻少了兩個人,說是吃壞了東西,正在茅房哪。

皇後已經坐上轎輦,聽到這樣的話打開帳子,溫和道:“不如妹妹和本宮同輦?”

太陽穴突然沒由來的跳了兩下,洛然雪動了下眉心,心裏總覺的有些不安。深思間,道:“娘娘坐的是鳳輦,臣妾若是坐了恐怕有逾矩之嫌。”

“是本宮讓你坐的,旁人能說出什麼啊?大冷天,你在這等著本宮也不安心啊。”皇後溫言相勸,給餘嬤嬤使了眼色,“嬤嬤去扶皇貴妃上輦。”

心裏雖有些疑惑,但隨即一想,皇後還不敢明目張膽的暗害於她,便搭著餘嬤嬤的手上了鳳輦。

上了輦,皇後道:“說來很久沒有見過幾位皇子了,什麼時候妹妹可以帶著他們來椒房殿坐坐。本宮的那太過冷清,像是沒個人氣似的。你多帶著孩子去,本宮也能沾沾那熱鬧勁。”

洛然雪一滯,凝眸她有些憔悴的麵容,蓄著一抹淺淡的笑容道:“隻怕打擾了娘娘,不過娘娘既然這麼說,臣妾得空便帶著他們去娘娘那討杯茶水喝。”

“上次的事,是本宮不對。本宮實在是知道那天花之厲害,一時亂了分寸便做出那糊塗的事,希望妹妹原諒本宮的魯莽。”皇後微微斂容,睫毛微動,似是愧疚般垂下頭,“看著妹妹輕而易舉取人性命,本宮當時真是怕了,才會有那樣的舉動。如今想來,真是羞惱不已。”

洛然雪雖覺得異樣,但看著她這羞愧的樣子,心裏也漸次放下戒備,道:“娘娘這是說的哪裏的話?再說這事都過去兩年,臣妾都忘了。當時也是臣妾一時衝動,才會要了娘娘身邊人的命,娘娘不怪臣妾就好。”不管是做戲還是皇後真的知錯,洛然雪都願意給她一份顏麵,說到底人家才是正兒八經正宮。

一路上皇後親切和藹,像是以前的齟齬爭鋒都不似存在。但洛然雪的心裏卻惴惴不安起來,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她抓緊輦轎的一角,安撫自己猛跳的心髒。

突然,轎輦一個猛烈的顛簸,來不及反應,洛然雪坐著的一麵就如從高空跌落一般墜了下去。一瞬間,洛然雪捕捉到皇後眼中得意陰狠的眸光,如一拳重擊狠狠的打在她的心裏。一切都來的那麼快,即便洛然雪身手不錯,但如今臨盆在即,她根本不能躲過,直接隨著轎輦跌倒了地上。

痛徹心扉的恐懼夾雜著從四肢百骸傳遞出的疼痛席卷了洛然雪的全身,她一把推開撞到自己身上的皇後,一個巴掌打過去,落下時卻隻是輕輕的一巴掌。

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溫熱感從下體流出,洛然雪緊緊攥著身上的大氅,額頭上的涔涔汗水混合著眼淚蔓延而下,冬風一吹,冰冰涼涼,沒有一點溫度。

“娘娘,娘娘。”翩若尖叫著想要扶起洛然雪卻發現自己竟然連腿都是軟的。

這種疼痛就像是骨骼碎裂一般讓洛然雪漸漸失去意識,她抓住翩若,用著僅存的意識斷斷續續道:“找——找齊晟,快——快——不然——”

下腹處的絞痛如徹心裂肺一般將半昏半醒的洛然雪慢慢恢複了意識,入目便是那明黃色的衾羅紗帳,來不及想什麼,那劇烈的疼痛如千刀萬剮似的生生刀割著她。疼痛已經讓她連叫喊都成了奢望,整個世界就像是陷入了無盡的混沌之中。她咬緊了牙關,哼出了聲音。

“娘娘您醒了?皇上就在外麵守著。”福嬤嬤聽到聲音連忙抓住她的手,似是傳遞給她力量一般,“娘娘別怕,奴婢們一定讓主子平平安安生下小主子。”

洛然雪想要扯出一個笑容,卻根本沒有力氣,看著福嬤嬤那微紅的雙眼,洛然雪登時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氣息越來越沉重,每呼吸一下就像是有千百根針紮入肌膚裏,渾身的骨骼似乎都“咯咯”掙開,而疼痛就在這骨縫之間溢出,洛然雪痛的幾乎又要昏了過去,她死死抓住明黃色的蠶絲錦被,連腳趾的關節都擰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