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梁宅一片燈火通明。
花園薔薇妖嬈綻放,泳池波光瀲灩,下人們惶恐不安地跪成一排,身體急遽抖動著,大氣也不敢出,空氣中凝滯著一抹壓抑沉窒。
“說,那死丫頭去哪了?”一聲暴喝劃破這抹深抑的沉悶,震得人心肝都要顫出來。
偏這極有威懾力的質問讓人膽戰心驚,那威嚴聲音的主人一雙鳳眸瀲灩生輝,幽深如潭,隻一眼,便讓人彌足深陷,五官棱角分明,麵龐白淨秀鬱,俊美的側廓如畫生豔,仿若那古希臘的神袛俊美無燾,俊逸得不似真人,若不是臉上惱怒克製的表情,真會讓人誤以為他是油畫中靜立的王子。
陰冷的月光下,他一身剪裁得體的銀灰色西裝,墨棕色的慍怒眸子邪氣畢露,眼底蘊著一抹似笑非笑,是惡魔,亦是天使,明知不能沉淪,仍要溺斃。
一個女傭人戰戰兢兢爬到他的腳下,發顫的細小聲音幾乎不能連貫,“少爺……少爺,煙小姐說她不再愛少爺了,她要翻身農奴把歌唱,所以逃走了!”
梁沉言一腳踹翻她,俊逸的臉上帶著一抹嗜血的陰狠,“懷了本少爺的種,她還敢跑?”
眾人如遭晴天霹靂,這顧煙竟然爬了撒旦少爺的床,還懷了少爺的種,最重要的是還帶球潛逃?
……
一年前,天氣酷熱難耐,蟬聒噪個沒完沒了,灰塵在空氣中飛舞。
梁宅的傭人一字排開,神色嚴肅,恭謹肅穆,雕花大門完全敞開,隻為迎接那神秘莫測的少爺。
一輛紅色法拉利騷包又拉風,招搖過市般飛馳地極快,傭人們雖訓練有素,卻翹首企盼,都想一堵這少爺真容。
當車徐徐開入梁宅,車門敞開,傭人們一個個眼睛瞪大,下來的的確是一位剛毅俊朗的帥哥,不過還未到人神共憤的地步,眾人都不免有些小失望。
嚴謹精明的管家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露出了無聲的輕蔑,然後,當他的視線轉到一麵容素淨清雅的女孩身上,一絲訝異浮現在他炯銳的眸子上。
這女孩看起來單薄瘦弱的樣子,眼神卻十分澄澈明淨,整個人不驕不躁,寧靜猶如月下的百合花,徐徐綻放花蕊,吐露芬芳,雖不張揚,卻很耐看,很耐人尋味的一種美,秀鬱到了骨子裏。
心突然就劇烈跳動起來,仿佛要跳出胸膛,刻板嚴謹的管家那曆經世俗滄桑已經鍛造得沉穩堅硬的心極其不安穩起來,這女孩與孤高冷傲的少爺似乎絕配,可總蹉跎,這女孩似乎……
“不管了!”他暗暗想,這精挑細選的傭人之中,他最滿意的就是她了。
少爺無心結婚,老爺子便下了死令,要他生下一個繼承人,再撒手不管了。
少爺雖倨傲不遜,事情輕重還是拎得清,家族這麼大企業,若無繼承人,肯定會有人覬覦,拗不過老爺子軟硬兼施,最終點頭答應,他身為管家,不得不盡心盡力,嚴密把關,挑出一個最優質女孩。
這女孩容貌不是絕美,卻越看越叫人喜歡,他想,少爺就算不喜歡,應該也不會很抗拒的。
一排站定的傭人,顧煙站在中央,迎著炎炎烈日,光潔飽滿的額頭都滲出一層細汗,她身體繃得緊直,宛若鬆楊,看起來雲淡風輕,小手卻攥得死緊,指甲都摳緊肉裏,掐出一道道紅痕。
這一切隻是走個過場,今晚,她為了媽媽的手術費,就要投身惡魔的懷抱,與那個總是溫柔以待,溫潤謙和的男子再無交集。
或許,今日他聽了她的冷嘲熱諷,已經恨死了她吧!或許已經那個永遠如梔子花一般高雅聖潔的她在一起了。
她隻是最底層的蛆蟲,她永遠不配和他站在一起,和他在一起,隻會拖累他。
她重重地閉上眼,任烈日灼心,麻木心底的痛楚,墮落吧,墮落,今晚,她將徹底低至塵埃裏,為了錢,出賣自尊,成為一個富家子弟的代孕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