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 伏雲山。
秋日的早晨, 寒霜未消, 四下寂靜。
“許公子, 你起了嗎?”
一個男聲在院中急切喚道, 話音未落, 門便從外麵被推開了, 緊接著一名男子小跑著衝進了房間。
許沐正翹著腿坐在桌邊,手裏拿著剛剛倒好茶的茶杯,見他風風火火衝進來, 抬眼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男子望著他的笑容,腳步一頓,心內一陣不妙。果然, 餘光便掃到了屋內的另一人:“顧......顧掌門......你也在啊?”
顧景吟看了他一會兒, 慢慢道:“子然似乎與我師兄很投緣。”
溫子然不明所以,愣了一下, 點頭接道:“那是、那是......我有事來向許公子討教。”
許沐站起來, 笑容親昵地將他迎到座前:“你還是來得少, 他要是哪天不在才不正常。”
溫子然這才感到有些不自在, 平日裏他和顧掌門出去辦事的次數也不少, 可唯獨沒有如同今日這般詭異過, 支支吾吾道:“那......如果不方便的話.......那我改天......改天再來和公子......”
許沐笑嘻嘻將他按進了椅子裏:“沒事,不耽誤的,你就當他不存在。”
溫子然聞言有些驚恐, 向一邊悄悄瞥了眼, 隻見顧景吟麵色平靜地走了過來,將許沐捏在手裏的杯子拿了過去:“放了幾夜的冷茶就別喝了,我去給你把藥拿來。”
說完這話,便從開著的門走了出去,給他二人留了個單獨交談的地方。
溫子然直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屋前石路盡頭,才怔怔收回目光,咽了口口水,想了想,拿起桌上的剩茶灌進了肚中,開了口:“許公子,我想向映寒姑娘提親,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我對這事一點經驗也沒有......”
許沐沒看他,慢悠悠道:“所以,你天天都要跑來找我,然後每次問題都是一樣的。”
溫子然點了點頭。
許沐道:“愛莫能助。我也沒有經驗。”
溫子然張了嘴,不知道該接什麼,過了片刻,又道:“我每次變著花樣逗她開心的時候,她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許沐道:“哦,所以?”
溫子然繼續道:“我問她喜歡什麼,她說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時候。”
許沐道:“哦,所以?”
溫子然道:“所以......我便想,公子定是有什麼討人歡喜的法子,特來請教。”
許沐道:“這事你應該找顧掌門說,讓他同意了你們的婚事,一切不就解決了?”
溫子然為難道:“我說過了,可是難就難在這裏。顧掌門說他做不了主,要姑娘親口答應才行,姑娘不答應他也不會同意。”
許沐笑了:“這倒也對。”
溫子然道:“公子說什麼?”
許沐轉過身:“好吧,你都怎麼逗她開心的,講來給我聽聽。”
“見到好看的首飾就買來送給她。”溫子然誠懇道,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了一隻玉盒,“這不,一盒首飾,打算今晚給的。”
許沐:“......”
溫子然手中捧著那隻盒子,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許沐清了清嗓子,道:“就這樣?”
溫子然依舊誠懇道:“就這樣。還......不夠?”
許沐於是也誠懇回答道:“如果我是她,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溫子然有些失落,悻悻收回了東西:“我也知道。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意。”
許沐歎了口氣,道:“你拿這麼個東西,就想讓人家嫁給你?人家怎麼那麼便宜呢?嗯?”
溫子然如夢初醒:“噢,是我糊塗了,這東西是便宜了點。”
許沐有點頭大,無奈道:“你就是搬座金山來我也不嫁。”
溫子然聞言,抬起頭望著他,模樣有些無措,繼續誠懇討教:“還請公子給指條明路。”
許沐哭笑不得:“你送這些東西隻會顯得輕浮膚淺,像是要用錢財買人感情似的。你要讓她看到你的真心,而不是金銀首飾,懂了?”
溫子然老老實實答道:“沒怎麼懂。”
許沐深呼吸了一下,努力思索該如何表達,半晌才道:“首先你要讓她明白你的心意,你想要娶她為妻這件事又跟她講過嗎?”
溫子然似乎是受到了驚嚇,結結巴巴道:“當然......當然沒有了,我見了她連話都不敢說幾句,還......還說這個?”
許沐很有經驗地給他講道:“諾,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第一,不要覺得嫁娶之事說不得,女孩子沒你想得那麼矯情,想娶她就直說,讓人家心裏有個判斷,是考慮考慮還是拒絕。你總搗鼓些花樣去撩撥人家,卻從沒承諾過要娶人家,這才不像話了。第二,你別總是見著她就跟見著什麼凶神惡煞似的,嚇得什麼話都不敢說,支支吾吾的,女孩子會喜歡嗎?不僅覺得相處得不舒服,而且會覺得這段感情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不對等的感情怎麼長久?”
溫子然忽然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紙:“公子,你這裏有筆墨嗎?”
許沐疑惑:“你幹嘛?”
溫子然道:“我得記下來。”
許沐:“......”
“記下來就不必了。”許沐謙虛道,抽走了他手裏的紙,“我們......那個......繼續把剛才的說完。”
溫子然忙道:“好的好的,公子請講。”
許沐道:“綜上兩點,你隻用正確地向她表述你的心意就行了。”
溫子然問道:“如何表達?”
許沐無語:“這你也得問我?自己琢磨。”
溫子然可憐巴巴道:“這......我琢磨不出來啊。”
許沐越發哭笑不得,歎了口氣道:“這個吧,表達的關鍵就是得掌握好“度”。首先,不要太拘謹太過小心翼翼,要以一個平等的姿態放輕鬆去和她交談、表達清楚你的意思;但是,雖然要表達清楚心意,但又不能太過明顯刻意,目的性太強的話會顯得你......怎麼說呢......圖謀不軌。”
溫子然聽完眉頭皺的更緊了,似乎在努力思考:“那我到底該怎樣表達?”
許沐咋舌道:“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怎麼還不明白?你不用刻意去準備得跟個儀式一樣,還買什麼首飾,你就和她像好友那般輕輕鬆鬆聊聊天,說上一千句正經話,中間流露出那麼不經意的幾句情話。讓她覺得你這個人還是穩重靠譜的,其間的心意表白都是不由自主的真情表露,這樣的細節才能打動人。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