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飛舟見他把濕硬的泥土刨開,露出一個長長的木匣。青邪在木匣蓋上輕輕一掀,打了開來,從中取出四塊長條形的木板,居然是兩幅精致的雪橇。可惜牧飛舟縱然識得,卻不大會使。以前在老邊村的時候和小虎子他們做來玩過,可惜手藝固然不精,做出來的雪橇歪歪扭扭,凹凸不平,技術也十分粗陋,在雪地上滑不出十步便必然摔倒。
鬼王把一副雪橇遞給牧飛舟,又塞給他兩根雪杖,說了一些要領,比如“雙板與肩同寬”、“身體直立前傾”、“重心下沉”、“不得彎腰”等等。牧飛舟聽著好似丈二的和尚,當年在村裏滑雪的時候,都是屁股一撅,便沒頭沒腦地向前衝,誰能想到還有這麼些講究。
他還想再問一遍,卻見青邪已經“呼”的一聲從他身邊滑了出去,在山坡之上溜過一道彎彎曲曲的弧線,眨眼便成了茫茫白雪之中的一個小點。牧飛舟隻得硬著頭皮架好雪板,心中默記了即便要領,便一寸寸地向前挪動了起來。不過像那些“重心下沉”之類的要領對他來說早已不在話下,加上他本身便有一種敢於冒險的氣質,摸索了一會便放開手腳,在雪地之中馳騁起來。
青邪在對麵半山腰之間等了半晌,這才見到牧飛舟一陣風般飛馳而來,裹挾著紛紛揚揚的雪花,眉發之間都掛著一層雪白。
“小子,感覺如何?”
“還成吧!”牧飛舟雪板前端內收,在他麵前緩緩停下。
青邪“嘿”的一聲怪笑,雙腳踢掉雪板,轉身背著手徒步而行。牧飛舟揚手擋開眼前飄旋的雪花,跟在他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此山深處走去。
“這叫‘白玉山’,咱們要翻過這個山頭,到中間的山穀中去。”青邪伸手指點兩下,便閉上嘴巴,不再言語。
牧飛舟也懶得跟他囉嗦,抬頭打量了一番,隻見整座山都被白雪覆蓋,在這一片純白的天地之中,幾乎難以找到這座山的輪廓,就好像一整塊白玉堆砌在這北溟島上。叫做“白玉山”確然十分貼切。
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在白玉山的積雪之上蜿蜒行走,最終消失在了漫天的白色深處。
◎◎◎.鬼王青邪在湯澤城铩羽而歸,各處妖獸失了咒術控製,頃刻間潰退如潮。湯澤城主長孫泰疲勞過度,次日便一病不起,城中修葺事宜交給穀中州。其他四門立即散到各處尋找鬼王與牧飛舟的下落。苗帝回到九蜃山,派遣苗人四處尋找牧飛舟的蹤跡,雷公山諸人隨後返回南洲,大陸各處爭相慶賀。
一個月後,湯澤城主長孫泰辭去城主之位,退隱修養,暫由大弟子穀中州接替其位,各門陸續返回湯澤城,參加退位之儀。三日後,尉遲酒率領藍門眾弟子返回雲城。雲城在妖獸之難中城牆坍圮,屋宇盡毀,廣廈不複。好在無極樓建造之初便動用無數能工巧匠,修建地異常堅固,妖獸又未曾在此久留,因此這座不敗神話段無極所創立的無極樓盡管損壞嚴重,但是大體框架仍在,總比平地重建來得簡單一些。
玉南天在此一役之中深知天外有天,於是再度閉關。盧冠生與白始寒一人向北,一人向東,分別打探牧飛舟的下落。
此時已然入秋,大陸之上經過妖獸之難,百廢待興,在寒冬來臨之前進入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忙碌之秋。兩個月之後,白始寒廢然而返,在東洲苦尋多日,最終毫無收獲,不僅牧飛舟音信全無,自己還在大沼澤與一個無名法師遭遇,雙方激戰之下各自負傷。
盧冠生騎著紫光在北洲戈壁沙漠之中穿行數月,自秋入冬,二度登上穹廬山。當時穹廬山中已是漫漫飄雪,不複昔日青草依依之景,當年那個掛名的女弟子輕蟬也芳蹤杳然,不知何往。
他在穹廬山中轉悠了月餘,直到寒雪將盡,冬去春來,這才悻悻然空手而歸。心中好不落寞。
◎◎◎.轉眼之間,牧飛舟在北溟島上便已經生活了半個年頭,雖然時時與鬼王同屋而住,但是從來不多說半句閑話。白玉山上的雪已經積了兩尺厚,幾乎漫過了大腿。白玉山共有三座山峰,鬼王青邪的居所便在三山之間的一個山穀中。此處被三座山峰圍在當中,擋住了絕大部分風雪,穀中甚至偶爾可見幾叢青黃不齊的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