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爆炸聲,鋼鐵碰撞的聲音,人的慘呼聲……

坐在華貴的高椅上,麵前是一盤已經下完的棋,默默的笑著,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故事。

“千麵,你該死了吧!”熟悉的聲音,老對頭了。不用轉頭他也知道,有多少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若是想逃,對他來說易如反掌。看著棋盤,安靜的合上眼,等著結果。

“其實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舍了自己的幫派,舍了自己的老大,甚至連你的妻子你都舍棄了,到底為的是什麼?老子還沒弱到讓你跟讓小孩子一樣讓著的地步!TMD!故意出錯,故意隱瞞,你對你老大說的一百句話,可以說有九十九句半都是真的,卻瞞了最小的漏洞,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好算計啊!”聲音很激動,但也是老了……

思及十年前,他剛剛十五歲,便在這裏坐上了軍師之座,和這個男人無數次的交鋒。這個男人越加的精明奸詐,而他他也從青澀變成了精於計算,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男人是自己的老師吧。如今當真要死,便是死在他手上,也算是一種圓滿的終結吧,畢竟,鬥了十年,他們還是他們,分立兩旁,不曾有過輸贏。

“顧衝,你已經四十九了!”低聲說著,隱約間,還在末尾加了聲微不可察的歎息。聽見男人的腳下有一瞬時不穩的,笑容更加的燦爛。“你已經老了嗎?不適合早道上混了嗎?”

“夏非!你什麼意思!”爆喝著,槍口已經抵在他腦袋上了。

無所謂的挑眉,垂著頭,連眼也未睜,雙手交疊地放在疊起的腿上,還是那副萬事在胸的姿態。

“沒有意思,這些年倒是讓你變得婆婆媽媽了!怎的?看你那幾個兒子爭得太辛苦,打算退位讓賢,免得出現手足相殘?”那最後的四個字念得極為技術性,抑揚頓挫的語調,明顯地透著譏諷與嘲弄。

“夏!非!”顧衝的臉上猙獰盡顯,額頭青筋突突的跳著,明顯已經被激怒。這跟自己都了十年的人是他欣賞的,否則他也不會這般廢話,如今倒是好心做了驢肝肺!眯著一雙鷹目,看著眼前的對手,棋盤上的局勢完全被這個僅有二十五歲的青年掌控,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拿槍點了點夏非的腦袋冷笑。“千麵狐狸,黑暗世界出了名的軍師,你是在尋死?”

“是啊,不可以嗎?”狹長的狐眸張開,裏麵的精光讓人從心底發寒。

誰都無法忽視夏非的力量,構造和一般人完全不同的大腦,極強的戰鬥力,高超的偽裝能力,他夏非在道上,是出了名的恐怖。現在被那雙眼看著,顧衝的手下都有了退意。

“道上容不得人進了再出,那我便死得幹淨!”飛起的眼角盡是一種俯瞰世界的氣勢,“我是夏非,是決不允許自己委屈的人,厭了便是厭了,任何東西都休想留住我!什麼道上規矩,我夏非不稀罕!不過命而已,當真以為我舍不得?”薄唇張揚的上撩一個弧度,狹長的眼眸中飛揚跋扈。夏非長得很俊,平時都是隻注意他的謀略,如今倒是有空注意他的長相了,這才發現,這張臉出奇的漂亮,尤其在這種時候,有一種別樣的味道。

顧衝有些呆愣,他並不喜歡男人,甚至可以說是厭惡,連自己手下的酒吧中的男孩他都是難以看得下去的,現在居然對著夏非,他竟然心中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喉結上下滾動了幾個來回,緩緩移開槍口,正欲說什麼,便見眼前的人手中銀芒一閃,一把手術刀便捅入他的腹部。出於本能的反應,食指扣下扳機。

“嘭——”

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合上,顧衝清楚的看到,那一刹那,夏非眼中的嘲弄與鄙夷。是的,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一個快五十的男人,居然被對手的長相迷惑,還出現了長時間的恍神。最最關鍵的,也是他最不想承認的,便是,他剛剛的行為,已經讓一切無法挽回!若因為旗鼓相當,夏非還會尊敬自己,但他方才的眼神已經足以讓那份尊敬消失殆盡!他居然會對這個驕傲的男人,動那種肮髒不堪的念頭!

丟下槍,按著自己的傷口,一步步的離開,這個曾經肆意的人有些累了。“交代下去,任何人不得碰夏非的屍體,讓徐明過來,把他厚葬了!”

“是,老大!”

所有人都不解,但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問,這是道上活命的基本,學會接受,學會服從,在沒有當爺的能力前,就要學會扮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