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天氣轉涼的緣故,老街的烤鴨店生意相比夏天好了很多,蘇果過去的時候,已經有三四個人站在攤位前麵排隊了。
她將車停在不遠處的路旁,安靜地站在隊伍裏排著隊。
不知是怎麼了,這一整天蘇果都渾渾噩噩的,頭暈目眩,聞著烤鴨的味道甚至覺得犯惡心。
她皺著鼻子,思緒渙散著,整個人一看就在狀況之外。
“喂,這位女士,烤鴨買還是不買?”
老板依舊圍著個亞麻色的圍裙,握著把砍肉的刀站在攤位裏麵,不耐煩地對發愣的蘇果喊了句。
蘇果這才回過神來,和第一次一樣,指著烤架上的烤鴨問道:
“烤鴨怎麼賣?”
老板上下瞥了一眼蘇果,仗著生意好,傲氣地回了句:
“三十一隻,不還價。”
蘇果舔了舔唇,也沒多說什麼,掏出一百塊錢給老板,說道:
“來兩隻,不用剁了。”
老板接過錢,麻利地扯了個大號塑料袋給蘇果裝烤鴨,待到他轉過身要給蘇果找錢的時候,蘇果早已愣愣地提著一大袋子烤鴨走遠了。
“喂,找錢,找錢啊!”
不管老板叫得多大聲,都不見蘇果有任何反應。
“這愣頭青……”
老板看著蘇果遠去的背影噴了句,拿起剁刀,重新招呼著其他生意。
這個世界,最多的恐怕就是這樣的市儈了,不過好在,她還有陸雲。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了她整個生命的支柱,隻要有他在,哪怕是千瘡百孔般地存在著,都能給她最大的力量——
活下去的力量。
回到臨江府的時候,蘇果一進門便發現客廳的燈又忘記關了。
她搖頭苦笑了下,心想自己這健忘的毛病這輩子怕是都改不了了,不過好在,她還有陸雲。
主臥的房門也沒有關,還和蘇果離開時一樣大敞著,仿佛一個擁抱,期待著人的靠近。
蘇果將烤鴨放在了餐桌上,朝著臥房的方向走了去。快到門口時,她沒來由地頓住了腳步,竟一步都不敢往前。
一切都太安靜了,蘇果在門口愣了好半天,終是唇角微勾,笑意盈盈地走了進去。
“懶豬起床了,烤鴨買回來了,再不起來我就……”
蘇果一邊走一邊說,在視線觸碰到陸雲的時候,話語哽咽住了。
她看到陸雲平整地躺在床上,修長的雙手放在被子外麵,眼窩深陷了下去,看上去乖極了。
那可那是一種與睡著完全不同的神態,陸雲整張臉上的肌肉都僵硬著,胸膛也不再起伏,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陸雲。”
蘇果又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和所有時候一樣,連名帶姓地叫著他:陸雲。
回答她的是無邊的沉寂。
蘇果睫毛顫了顫,慢慢靠近,伸手觸摸上了陸雲慘白的臉。
指尖再也感受不到陸雲熟悉的溫度,當冰涼的觸感傳遞過來的時候,蘇果忍不住抽回了手。
之後便是長久的靜默。
沒人知道蘇果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果蒼白地笑了起來,摸著陸雲濃密的短發,寵溺地說道:
“別再睡了,要吃飯了。”
陸雲沒有回答。
蘇果又說:
“再不起來,我要生氣了。”
回答她的,隻有從窗戶裏透進來的風,一陣一陣,拍打著咖啡色的鏤花窗簾,嘩嘩作響。
蘇果笑著笑著,就驀地頓住,然後眉頭緊鎖,尖銳著嗓音衝陸雲吼了句:
“你他媽給我起來!”
依舊是無邊的沉寂。
這一次,再也不像之前陸雲昏睡那般,隻是虛驚一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