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小時後
蘇白出現在唐芯家門口, 低著頭站了很久, 似乎是在想些什麼。
“叮咚、叮咚”
那隻停留在門鈴上很久的手指終是按了下去, 在等待著裏麵人的反應。
大約是那扇大門隔音太好的關係, 即便他站的那麼近, 也隻是聽見了她開口讓小貓別過去, 回來的聲音。
細碎的不能再碎的聲音, 放在此時此刻就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傳入耳中。
知道她聽得見，低著嗓音喊了句“唐芯”
經過長途奔波沒有休息過的嗓子, 變得沙啞起來，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我知道你能聽見, 唐芯。”
唐芯隔著門在心裏低低應了聲, 蹲下身拍了幾下小貓的身子，讓它回房間去。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 那扇被緊閉的門還是沒有丁點的反應。如他剛來那般, 緊緊關閉著。
視線的焦點開始模糊, 發散, 有根線在腦中一閃而過, 蘇白想起了——回來飛機上白毅好像和他說過的一件事。
那時滿心都是她, 也沒仔細聽。現在回想起來…倒好像就是那件事惹的禍。
緩了會兒，自諷笑笑，撐著額頭反身靠在牆上。
那扇門, 竟成了擱在他們之間的一條橫溝。她看見了, 但不願意跨，他想要跨過去，但她不讓他過去。
“我知道你這時候不想見我，也知道你就在門的那邊。”
“我說，你聽，好不好？”
門內依舊靜的可怕，沒傳出一點動靜。
“你知道的，唐芯，我從來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情，讓你不開心，哪怕是你皺一下眉頭，我都會看的比天還大。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我不會騙你，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
“前幾天…我在和合作商談事情，他恰好住在那家酒店。”他從來不會去解釋這種事情，第一次…為了不想讓她誤會去解釋…
但也——實在的，不知該如何開口，應該怎麼說。“他特意趕過來，我不好讓人家再換地方，所以才約了酒店。那天說完事情已經很晚了，我原來想回來的，後來……”
“……”
“我不知道…這樣說你能不能懂我的意思？”
……
“唐芯，我真的很愛你。”
那幾十分鍾裏，他說了很多很多。許多以前一直堆在心裏，不敢讓她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隻因為迫切地想讓她知道，他怎麼會做出那些事？
說句不好聽的，要是心裏能裝下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何至於等到現在？
逢場作戲？炒作？他也從來不需要那些東西。
唐芯聽他說了那麼久，心底的火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明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可就是沒法輕鬆過去自己心裏這一關。
閉口不說話，咬死了不開門，隻當不在，沒聽見。
說沒有感觸是假的，從前隻是隱隱約約能感覺到，聽他這麼說出來…
蘇白這二十四個小時，恐怕過的是有史以來最沒有形象的一天了。
焦躁地揉著頭發，心頭那股子氣發泄不出來，憋著，特難受。
他重重一拳砸在門邊的牆壁上，宛如感知不到任何疼痛，撐在上邊。該說的說完了，身體裏撐著的精神氣好像一下就消散了。
雙腿漸漸變的支撐不住身體，靠著門框滑落，落到地上。
手擱在膝蓋上，頹廢地坐在門前。
和她僅僅隻有一扇門的距離，相對坐著。
唐芯呼出一口氣，背靠在大門上。
那扇門的隔音效果分明好的出奇，她坐在裏麵，竟聽見了門另一頭他的呼吸聲。
濁重，壓抑的呼吸聲。
“唐芯。”
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見，就是想喊喊她，哪怕那端沒有一點的回應。
天色漸漸暗下來，他丟在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下，提示著即將要沒電了。屏幕的正中間赫然顯示著時間，下午四點多了。
想到她這會兒可能連午飯都沒有吃，懊惱地撐著頭，心裏再急卻毫無辦法。下意識去摸口袋裏的煙，一圈下來，空空如也。
對，她不喜歡煙味，他早就戒了。
心煩氣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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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了幾聲，在這個炎熱的夏天更讓人天上幾分煩悶。
唐芯回頭翻了個白眼，沒理。
沒想到按門鈴的人還挺有耐心，她不開門就繼續，一直按，不停歇的，挺有毅力地一下接著一下。
直到——她終於被這聲音吵的冒了火氣，直接反手撐地跳起來，幹脆利落地喊：“不開門，有事兒說事兒。”
估摸著是聽見了她這句話，門外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不好意思打擾了，快遞。”陌生的聲音。
不是蘇白？
唐芯心裏怪怪的，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
“那個…能不能麻煩開一下門？”出神間，門外聲音又響了起來。
“哦哦好，稍等。”
她擰開門鎖，推開門。
走廊裏的燈沒開，依稀看見個人影，捧著個小箱子站在跟前衝她笑，打在他臉上的光線還是自家客廳裏的大燈。
果然是快遞。
被蘇白氣的都忘了，早上查到快遞今天能到，懶得下樓，直接給門衛打了電話讓他直接送上來。
倒是沒想到，這個點才到…
唐芯愣了愣神才從他手上接過快遞單簽字，在筆觸到紙張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此情此景，上一次蘇白還在她身邊，覆在她耳邊小聲告訴她親自拿快遞不要寫自己的名字。
她不解地反問，他就耐心地解釋。
……
“怎麼了？”快遞小哥見她遲遲不動，遲疑問出口。
唐芯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搖搖頭，道了聲謝就拿過東西關了門。
再晚哪怕一秒，她都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無論她承不承認，事實都已經擺在了那兒——他早已滲入她的生活
無處不在。
如同那種最痛的□□，深入骨髓，再也無法去除。
……
蘇白活了那麼大，小時候的眾星捧月到如今的聚光燈雲集，還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站在拐角處，半掩著身子，借著快遞員身體的遮擋，一雙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唐芯看，半刻都舍不得離開。
她的臉色不太好，煞白一片，整個人看上去也呆呆的，完全沒有平時的活潑勁兒。黑眼圈也重，眼袋也深。反正哪兒哪兒看起來都不好。
一定是一晚上沒睡好。
怕她不想見到自己，怕她會生氣會上火，可他又想見她，太想太想，才想了個辦法隔著老遠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