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這世上除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和仙,真正跟我們人類共生共存的還是妖怪。廣義上來說,妖怪泛指一切有超能力或是法術的非神非仙非人的物體。通常來說,可以劃分為我們熟知的五類。”話者說到這裏,故意將最後兩字拉出一道意謂深長的尾音,引得麵前的小聽眾來了興奮。

“老板,哪五類啊?”少男聽眾問得直。

“老板,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妖怪也分類的。”少女聽眾算有點常識。

話者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地啜了一口,一雙小眼睛在圓圓的鏡片後,閃過一絲得意,接道,“小娃娃,你這就不懂了。人還分個男人女人的,妖怪自然也有分類。這五類就是,妖、魔、鬼、怪、精。話說這妖啊……”侃侃而談間,又捋捋下巴上的那撮山羊胡,加上一身青衫,真似從民國時期走出來的酸儒子。若非此刻他們都吹著空調,手上抱著堆滿草莓西米露的大暴冰,坐在鋼筋水泥混凝土的房間裏,還真以為是走錯了時空。

這是一間十坪大的小店,屏風、古畫、焚香爐,布置得古色古香,最搶眼的是牆上、天花板上一副副描繪得精美又神秘的圖畫。還有店門口張帖的大彩圖畫上,一個個被分割的小圖片上,都是人體紋身。沒錯,這是一間紋身店。

此刻,那老板模樣的男人正口若懸河。旁邊的工作區裏,一個嬌小畫師,正努力勤奮地在一位客戶雪佰的手臂上紋繡豔麗牡丹花。紋身師戴著一頂鴨舌帽,身著寬大T恤和泛白牛仔褲,暫時看不清模樣,當那客戶問話時,師傅才抬起了頭。

“你覺得這世界上,真有妖怪嗎?”

“不好意思,我是無神論者。”

那是一張極品娃娃臉,大大的眼,紅紅的唇,粉嫩嫩的膚,就算表情再嚴肅也讓人感覺不到,隻覺得她親切可愛到讓人很想抱著親一口。

客人笑笑,不以為意,轉頭繼續聽彩叔瞎吹。

娃娃臉紋身師,夏冉冉是也。無奈翻個白眼,彩叔就愛瞎吹牛。如果他知道自己頭上正坐著一隻大眼燈怪,手上端的古董紫砂壺上正坐著小鬼朝過裏撒尿,就不信他還能笑得出來。在她看來,妖怪再了不起,也沒有印著老江大臉的紅色鈔票來得有魅力。她必須努力存RMB,去北京紋身學校學藝,展開她籌劃了足足五年的美好新生活。

嘀嘀嘀,她的手機短信聲音。

待描完一片花葉,冉冉打開手機,顯示:親愛的冉冉小乖乖,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喲!我在第五大道良木緣給你慶生,八點,不見不散。善解人意的小詩詩留,副贈一個大吧唧。

會心一笑,看看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應該沒問題。

叮咚,客人送往,又迎來。

“老板,我要紋蒼龍。”一個武大山粗的男人走了進來,瞄了眼正喝水休息的冉冉。

彩叔急忙上前招呼男人,幾句話談下來,整個一大客戶,蒼龍這等全背繞前身加手臂的紋身,5千RMB,男人居然一口就答應下來,說是趕時間,要求立即割線(注1)。這樣的紋身做下來,至少也需要一兩個月。

正準備走的夏冉冉被彩叔拉住,提到錢,她二話不說就把約會忘光光了,洗洗手,開始戰鬥。哪知這一做,貓頭鷹時鍾直指十一點半,才完成基本的割線。

冉冉剛伸個懶腰,才一半,突然想起生日的事。她趕緊翻包包一看,開成了震動的手機上有20多通未接來電,大叫一聲糟糕,手也沒洗衝了出去。

彩叔剛從櫃子裏拿出一個桃紅色的禮物盒子,追到店門,就不見了人影。“哎呀,這丫頭真是性急。哎,明天再給她吧!”

他們都沒注意,在男人轉身看來的一瞬間,漆黑的眼底,紅光一閃而過,微微裂開的嘴角,露出尖銳森然的白牙。

當彩叔準備回頭跟客人收錢時,男人已經不見了,桌上放著一撂大紅票子。奇怪地嘀咕了一句,收拾關門回家。大門合上的一刻,牆上貓頭鷹時鍾的指針穩穩指向了午夜十二點正。

那一瞬,天上正圓的金色月盤,變成血浸似的殷紅,紅得磣人,妖魅無比。

此刻,夏冉冉正在街上發足狂奔,一邊揮著手臂招出租,一邊猛打王詩詩的電話。

沒車,手機不通。

索性用跑的去,也就2條街,公交車3個站。

可是,這真TM太詭異了,一路上居然一輛出租車的影子也沒有,行人沒一個,全是些怪物飛來竄去,比往日活躍了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