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其實說長不長,說短,倒也不短。硯上跡不知為何,連著三天都不曾踏足循王府,循墨憶也在忙著編排舞蹈和繡手絹中繁忙的度過。
本以為三日都因能平淡而過,可就在第三日末,循王府來了位貴客——
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走上高僧登門拜訪。可一進循王府便什麼也沒說,直奔憶嫿閣而去。他將憶嫿閣內所有婢女影衛都趕去了離憶嫿閣三尺之外的地方,獨獨留了循墨憶一人在房中獨談。
消息傳去硯王府時,硯上跡正在同曲一蕭下棋。他執起一子,聲音淡淡,聽不出情緒:“知道了。”待影衛退下,曲一蕭才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道:“黑狐狸,你說,這局棋該是你贏,還是我贏?”
硯上跡唇角微勾,略微斟酌落下一子,道:“曲一蕭,有些東西我從不賭。”
“那是因為你怕輸。”曲一蕭又飛快落子,悠悠道,“你怕你,輸不起。”
“不,因為我覺得,有些賭局根本不用開始,對手,便已經輸了……”說罷,硯上跡又落下一子,原本還晦暗不清的棋局一下子便明朗開來,誰輸誰贏已見分曉。
就在此時,又有影衛來報:走上獨自一人若有所思地離開了循王府。
曲一蕭好似早就知道般,笑得灑脫,將手中的白子一扔,語氣中不見驚異:“我輸了,硯世子的棋技果然日益精湛。”
“過獎。”硯世子微微一笑,語氣中也不見驚異。
“罷了,和你這黑狐狸下棋即便我棋技再精湛高超,也難以贏你,我走了,花香苑裏的嬌嬌還等著我呢!”曲一蕭端詳了硯上跡的笑臉片刻,突然丟下這句話飛身離去。
硯上跡神色淡淡,對一旁影衛吩咐道:“去將走上請來,便說上跡早便聽聞大師名諱,特在硯王府擺上酒席,想與大師討教一二,還望大師略賞薄麵,來此一敘。”
影衛應聲退下。
硯上跡眸光飄遠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夜無話。
第二日,春織節時,即便錦綾已經哀怨到極致,循墨憶還是絲毫不理會的將錦綾畫成了她的模樣,並為她梳了個繁複之極的發髻,穿上了複雜的宮裝,頭上頂著幾十斤重的首飾,將她推進了門口的轎攆,看著轎攆駛離了循王府後,才一臉愉悅地進了屋,換上了一身湖藍色的男兒裝,後將頭發束在頭頂,戴上了一根白玉簪,搖身一變成了個俊俏的少年郎。
而後便大搖大擺地從循王府的後門,出了王府,混到了路上一群看熱鬧的百姓中去。
辰時一刻,便見到老皇帝坐著轎攆,帶領一眾文武百官出了宮門,浩浩蕩蕩地走到街上,接受著一眾百姓的頂禮膜拜。
循墨憶混在百姓中,眸光在那浩浩蕩蕩的隊伍中來回掃著,終於鎖定在了一位身著絳紫色宮袍的男子身上。那男子皮膚白皙,臉部線條柔中帶冷,乍一看,是個很好相處的主,可卻是個殺人不見血的主;尤其是那一雙如浸在寒潭中墨玉般的眸子,更容易讓人沉迷,在沉迷中,心甘情願地死去。
循墨憶自第一次見他便知他長得很好看,不同於她哥哥的邪氣、曲一蕭的妖孽,以及滄孟泫的漂亮;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來形容硯上跡是最恰當不過的,猶如水墨畫中飄然入世、不染塵煙的翩翩佳公子。
正沉浸在自己想象裏的循墨憶自然沒有注意到那位翩翩佳公子向她投來的一束目光。那眸光在收回時,硯上跡眸底罕見的帶了一抹愉悅的笑,唇角略向上勾了勾。硯上跡這點細微的表情變化被一直在他身邊絮絮叨叨的六公主滄海栩捉了個正著,以為他喜歡自己正在說的這個話題,便又說了好幾件與這個話題有關的事,嬌俏的小臉上閃著興奮的光芒。可憐的六公主不知道,她身旁的人可能連她說的什麼都不知道、可能連她在對他說話都不知道……
當循墨憶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隊伍已經走了好長一段。她正欲跟上,卻不料被一人抓住了手腕,帶到了京城外的一個小樹林裏。
腳剛一落地,循墨憶便立刻甩開了那人的手,本想叱罵幾句,但一看到那人是何方神聖後,循墨憶立刻安靜了下來,恭恭敬敬,卻有極不心甘情願地叫了聲:“師傅。”便沒了後文。
那人穿著一身灰黑色衣袍,五十來歲的模樣,神情嚴肅,眼神極為犀利地打量了幾眼循墨憶的打扮,一開口便是訓人的口吻,聲音低沉如洪鍾:“你這是一身什麼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