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嚴暖就知道,電視裏麵正在第N輪播放之前她和季天澤拍的《風已穿堂過》。
嚴暖從錢包裏掏出一張毛爺爺遞過去,“再拿個打火機。”
女人自豎立的塑料打火機架上扯了一個給她,“一起七塊。”
看了眼遞過來的毛爺爺,女人也不抬頭,就扔下一句,“找不開。”
“能手機付麼。”
女人皺了皺眉,還是在看劇,冷淡的回了“不能”兩個字,顯然並不在意這七塊錢的生意。
嚴暖正想著不然再買點什麼湊個整,身旁就有人遞出一張二十,順便將手中的咖啡也放上台麵。是一個高大清瘦的男生。
女人掃了一眼,“八塊。”
男生開口,“她的,一起付。”
剛好十五,女人找了張皺皺巴巴的五塊。
嚴暖有些意外。
***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小超市,嚴暖喊住他,“那個…謝謝,我轉賬給你。”
男生腳步微頓。
嚴暖走上前,擺弄著手機,打算掃碼。
頭頂傳來男生的拒絕,“不用。”
她下意識抬頭,正好看到那張有些驚豔,又略微有些熟悉的麵容,淺淡的芝士海鹽味道讓她很快回想起那日的首映觀影。
是他。
男生邊走邊擰開手中的咖啡,微揚起頭,喝咖啡的時候喉結上下滾動,就連角度都和那日一模一樣。
讓人有…想吻上去的衝動。
嚴暖傻傻看了一會兒,才低頭拆煙,拇指抵住一根向上滑,她問,“抽煙嗎。”
是很便宜的軟白沙,會有些燥。
她剛去帝都的時候,能買得起的思念,就是這包產自雍城的煙。
男生默不作聲地接過,銜在嘴裏。
不知道剛喝過咖啡再銜根煙是什麼滋味。
嚴暖邊想邊給他點火,猩紅火光明滅。
她給自己也點上一根。
兩人就站在路邊香樟樹下,吐著煙圈,漫起的煙霧讓對麵那一排樟樹都變得朦朧。
等抽完一根煙,嚴暖將立領衝鋒衣往下拉了些,又將頭上的棒球帽摘了,別在包包肩帶上。
巴掌大的臉蛋終於露了出來,在夜色與黑色衝鋒衣的襯托下,膚色更顯白皙通透。
她一臉認真:“我們見過,在前段時間的電影首映禮上。”
男生冷冷淡淡瞥了她一眼,發出一聲“嗯”的鼻音。
就說,他是記得的。
嚴暖因這莫名其妙的存在感心情好了幾分。
兩人沒再說話,煙抽完一根,也不再抽。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嚴暖很想傾訴點什麼,向這個兩麵之緣的陌生人。
可她忍住了。
男生喝完剩下的咖啡,將空瓶扔進垃圾桶裏,“我走了。”
聲音涼涼的,像浸潤冰水的枯草,冷淡又喑啞。
“我也要走。”
叫車軟件顯示周圍無出租,夜裏她也不敢叫快車,隻能逆行走出這長長的單行道。
她加快腳步跟上了男生,想搭話,“你是哪家公司新簽的藝——”
話未說完,轉而成了驚訝的低呼。
男生拉著她的手腕往懷裏帶,耳邊這才聽到逆行摩托車呼啦而過的機動聲,還帶起一陣涼風。
海鹽與煙草味道在鼻尖打轉,嚴暖愣了很久。
直到男生的手泄了力道,手腕才有一股被拉扯的微疼,還帶些男生掌心的冷意。
“不要命了?”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就像海鹽糖入口的味道,聽起來讓人上癮。
誰叫摩托車……逆行的。
這話在喉嚨裏打轉,最後也沒說出來。
誰叫眼前這個人,短短一個小時之內,就幫了自己兩次。
嚴暖沒抬眼,就,直直看著男生黑色T恤上印的一句細小英文,Love at first sight.
保持著親密的站姿很久,男生才不動聲色地拉開一些距離,想要繼續往前走,嚴暖跟著向前挪了一步,“剛才謝謝你,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男生頓步,“程朔川。”
程、朔、川。
哪個cheng,哪個shuo,哪個chuan?
嚴暖沒再追問,隻記下這三個音節。
兩人一路走到單行道的盡頭,街區不少店都開了門,一片光亮,熱鬧了不少。
她停下腳步。
晚風微涼,略過耳側碎發,有些癢。她抱起胳膊輕輕摩挲,垂著眼跟他道別,“那…程朔川,再見。”
莫名就相信,總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