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夢竹極輕極快的踩在瓦片上,行至最高一層樓的樓頂時,一個閃身便從屋簷上翻轉而下,穩穩落在樓道之上。
樓道之上沒有燈火,他輕輕走至一扇窗前,試探性的推了一下,窗戶沒有動靜,他便知道裏麵關上了。於是一翻手,掌中多了一把匕首,他再運足掌力用匕首朝窗戶四周削開。
花盈袖破壞了兩處飛簷又回到之前藏身的屋脊之上,一絲不苟的觀察著生死宮樓頂和地麵的情況。
樓頂之上,花夢竹已經卸下了窗戶,飛身進了宮內,又轉過身來將窗戶輕輕放好。
雖然知道宮主做事不可能出意外,花盈袖還是在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花夢竹走進生死宮之內,頓時被裏麵的情形給唬了一跳。
整座樓共四層,從上到下呈方形。樓底地麵中央有一座方形水晶,水晶之內有一個錦案,案上放著一黑一白兩塊閃閃發光的玉石。
整座樓除了這兩塊玉石發出黑白鮮明的光亮之外,隻有樓柱四角的四盞燈籠發出微弱的光亮。而這四盞燈籠的光線竟全部聚攏在樓閣中央的水晶上,使得水晶內的玉石流動著淡淡的紅光。
隻可惜地麵那座漂亮的方形水晶是千瘡百孔的,因為無數密密麻麻的紅繩穿透水晶拉向四層樓道的長廊,紅繩之上係著無數的銅鈴。
若想取得黑白生死令,必須先打開水晶。
但任何人隻要靠近水晶,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從水晶之上向四周拉伸而出的紅繩,繼而繩上鈴鐺響動,即刻就被生死津門人發現。
但是聞名天下的玉竹公子知道最危險的東西不是這些,而是那四盞普通的紅色燈籠!
若是偷令之人被樓角四盞燈籠的紅光照在身上,輕者皮膚潰爛,重者心脈衰竭!
因為那些紅光並不是真的火光,而是劇毒無比的紅色霧氣。四股有毒的霧氣被人用陣法困住形成一束光線灑照在水晶周圍。四盞燈籠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花夢竹站在四樓的樓道上,仔細觀察了一番樓內的情景,不禁用手裏的玉笛輕輕拍了一下手掌,嘴角浮起一個模糊的笑,心中暗歎:“果真好辦法!怪不得樓內無人看守生死令!”
可是白衣紫紗的公子看著那水晶之上像是一大朵密集綻開的煙花一樣向上拉伸開來的紅繩,嘴角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
心中猛然想起那天晚上那個被無數紅燈包裹著的、亮得刺目的抹香閣,想起和某人攜手在煙花綻放的夜空裏飛行的場景,想起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在她發梢偷偷吻了一下,想起她氣急敗壞地抓起一支眉筆朝自己臉上砸來,想起那個不知是一時情不自禁還是其實早就有所預謀的、帶著濕意和疼痛的吻,想起那個清脆的耳光和那個嫌惡的眼神……
回憶像是流水般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使得眸中的霧氣濃烈得可以湮沒理智的束縛。
於是被她傷過的心狠狠顫抖了一下,被她咬過的唇瑟瑟抽搐了一下,被她抓過的脖頸和脊背微微疼了一下,被她拍過巴掌的臉頰隱隱發著燙……
朱唇一抿,銀牙一咬,瞳孔一縮,手指一緊,心中恨恨道:即便你不在身邊,我也要帶著你留下的傷痛走完這條路,哪怕死……
忽又手指一鬆,秀眉一挑,眸光一閃,嘴角一浮,心中暗暗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一切的……
花夢竹收回飄緲的心緒,再次凝神看向樓內的水晶和嵌在水晶之上係著銅鈴的紅繩,嘴角浮起一個不可捉摸的笑。
他將玉笛插在腰間,拿出藏在袖間的小布袋,快步走至兩條樓道交叉的梁柱旁,腳尖一點,身形一動,就繞過最上麵的紅繩踏在了中間那根粗壯結實的梁柱上。
身體再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翻轉,頭朝下,腳在上,側著身子仰麵踏在梁柱上,從上往下向地麵輕輕後退。
原來那些紅繩紛紛從樓道的護欄拉伸而下,唯獨四層樓樓道交叉處的梁柱兩邊空隙較大,所以他從這裏一邊倒退著從梁柱上往下走,一邊不停的往兩邊拉伸的紅繩上拋出一朵朵小團的棉球。
十指揮灑間,所有的棉球都一個不差的穩穩塞進紅繩上係著的銅鈴內。
而花夢竹的身影卻如同一陣紫色的風霧般十分靈活的繞過那些拉伸開來的紅繩,從紅繩之間的縫隙裏巧妙的穿梭下落。
最後一個翻轉,穩穩在樓底的青石地麵上。
一樓是沒有拉紅繩的,因為所有的紅繩是從二樓的護欄開始往上攀升。
花夢竹看著上方左右兩側被掩住的銅鈴,嘴角浮起一個悠然自得的笑。他將裝棉球的小布袋放進衣袖,緩緩走至地麵中央那座方形水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