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安寧，厲白強沒有像往常一樣板起臉，反而猛地瑟縮了一下，抬手深吸了一口煙。白色的煙霧從他的鼻腔和嘴裏噴湧出來，模糊了他的麵容。安寧聽見他低聲嗚咽起來，深知自己站在這裏隻會給兩個人徒增尷尬，轉身就朝病房走去，希望厲白強的情緒緩和過來不要記恨她撞破他的狼狽就好。誰都有秘密，這一切的一切裏，反常反而變得正常了，第一次安寧甚至沒有去尋思厲白強此番行為的緣由，隔著不算太近的距離，她能感受得到他真實的哀痛。處於某種近乎感同身受的尊重，安寧決定保守這個秘密。
每個人的過去都不會被遺忘，它們悄悄靜默在心底某個角落的巷子裏，痛苦的回憶就被上了鎖。可不知道什麼時刻什麼事情就會變成鑰匙，輕而易舉將陳年舊鎖開啟。
屠案還坐在急救室外，手臂架在腿上支撐自己的身軀，看得出來他在聽簡言說話，金燦燦在一旁神色凝重，安寧猜測簡言應該是把他們在車裏所有的推測都告訴了屠案和金燦燦。
隻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選擇把這些事情反映給警方，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些話或許隻能是他們私底下說說。
看見安寧回來，金燦燦率先朝她走去，屠案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和簡言一前一後走出來。李業的父母像兩座石碑立在門口，神情肅穆。等屠案走近的時候，李業的爸爸才沉聲開口：“屠案，李業加入警察隊伍，就進了你們隊。你是他隊長，李業小子是打心底的崇拜你。從領導的角度來說，我不希望李業的事情給你們帶來任何負麵壓力，該辦案辦案，這不是你們的責任。從父母的角度來說，我和他媽媽衷心希望你能夠還李業一個清白。哪怕這一次……”
李業的爸爸明顯哽咽的一下，一旁一直強忍悲傷的李業媽媽也捂住了臉。
“……哪怕這一次李業回不來，我希望他是光榮犧牲的。”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安寧站在李業爸爸的身後，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卻能體會一個為人父的男人，此時說出這一番話心裏承受了怎樣的悲哀。
屠案沉默良久，後撤一步，朝著李業的父親敬了一個標標準準的禮，“每一個警察都不會白白犧牲。”
李業的父親同樣抬手敬禮，目光交錯，是兩個人無言的承諾。
屠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安寧讓到一邊等他們過去才跟在後麵離開。一路上沒有人說話，連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簡言此時也是冷了一張臉。
在金燦燦的要求下屠案先去急診處理了身上的舊傷，四人才開車回公寓。困倦到極致反而是清醒，四人圍著飯桌坐下，先開口的是簡言。
“警方已經調查過我們的通訊記錄，應該不久就能查出結果。沒有技術援助在李業的事情上我們隻能等。我建議趁現在把近來發生的案件全部梳理一遍。”
沒有人反駁，簡言去書房找了紙和筆，開始整理。
N市第一起殺人案，芭蕾舞團殺人案，凶手作案手法有明顯模仿二十年前十八市連環殺人案的痕跡，但細節處理粗糙，還原度不高，藝術追求傾向不明顯。初步斷定，凶手男性，20-45歲，身高容貌均不突出。凶手此次作案目的性強，最後砍下頭顱並寄給安寧。有通知媒體的可能，一切行為動機不明。
福利院院長分屍案，有模仿二十年前十八市連環殺人案高檔小區分屍案嫌疑，對受害者注射過類興奮劑，使受害者在被切割初期保持清醒，暫定為活體切割。童院長與安寧有明顯聯係，此次案件動機不明，初步懷疑與安寧有關。凶手側寫同上。
西山小區剝皮案，有模仿二十年前十八市連環殺人案狗市老板剝皮案之嫌，凶手有可能提前踩點，時間和死者選定皆不屬於臨時起意。巧合的是，死者生前曾吃了女兒收養多年的狗。凶手剝皮手法暫沒有看見明確的報告，實用工具不明。剝皮需要極強的技術性，凶手或許有過聯係或者接受過專業知識，文化水平不會太低。凶手無法進行側寫，推測與上述兩起案件是同一人所謂。
第二中學藝術生奸殺案。
簡言停止了分析，似乎在考慮什麼。
“對於我們所追查的凶手，此案應該稱為jian屍案。為什麼凶手這麼巧合會出現在現場，用催眠手段教唆何念殺人，那首歌又意味著什麼？”
簡言的提問也是其他人心中的疑問，如果說前麵都是蓄意殺人，那麼這件事凶手的可操控空間未免太小了。
“會不會是這樣。”屠案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皺眉深思，“安寧是孤兒，又不善於交際，沒有什麼朋友。凶手殺的童院長是安寧的福利院院長，剝皮案受害者和安寧住一個小區，她幼兒園小學都是在福利院中度過，剩下和她有交集的地方就是初中，高中，和工作的地點。工作地點在鬧市區，幾乎沒有殺人潛逃可能性。凶手極有可能是在初中和高中兩處挑選了監控和安保力度極差又正處於施工期的第二中學去踩點，碰巧遇上了阮盈盈被強奸，於是促成了何念殺人。”
“很有可能。”簡言點頭肯定，“但此次案件凶手有jian屍行為，接下來模仿二十年前十八式連環殺人案石榴裙窒息案，現場還原度極高，對被害者的虐殺有尋求性快感的嫌疑。現場還有留有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