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大笑,“小姐真是太英明了,咱麵對的都是外行評委,隻要能唬住他們,軒轅家叫得再響也沒用啊!”
林雪憶拿著兩塊布料,選了其中一塊標號為“三”的,扔掉了另一塊。
秘書奇怪。
林雪憶得意道,“這料子成本那麼低,跟那一塊高成本的特性幾乎沒什麼區別,那我們為什麼不用成本低,品質一樣的,多賺點兒?軒轅家的人就是傻,難怪在芙蓉城總也鬥不贏我。”
秘書立即大讚大誇。
林雪憶又道,“你派人把軒轅家的給我好好盯著,隨時報告動向,不要遺漏任何一個軒轅輕悠身邊的變動。”
“遵命,我聰明美麗的小姐,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男人伏低做小,垂下的眼眸裏印著女人半躺在華貴皮沙發上的妖嬈身姿,高開岔的旗袍裏露出一小截雪白柔膩的大腿,刺得男人夏身直發癢。
“接下來,就看我的設計了。憑軒轅輕悠那種門外漢,隻能望洋興歎。”
“那是絕對的,小姐您可是得過國際設計大獎的,軒轅家的那種布袋服哪能跟您比呀,要做出來,不給笑死全場評委了去。相信小姐的設計一拿出來,就是普通民眾也會站在小姐您這邊的。”
“行了,從今天開始我要閉門設計三天,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就不要叫我,都交給大伯父處理就好。”
“是。”
……
在同樣的三日裏,輕悠和母親姐姐們也為了軍服的最後定樣,費盡心思,甚至還因為分歧而爭執過好幾次。
第一次,因為口袋設計,小五小六就表示完全不接受。
可輕悠堅持,前後修改了多次。
一方麵要求美觀,一方麵要求實用。
這天氣得小六錦紜突然罷工跑掉了,輕悠沒追回來,錦業去追回了人,好說好勸,後來還碰到了前來探班的薑愷之,才勉強說通。
第二次,關於衣服是用扭扣還是拉鏈,爭執升級了。
而且,這一次,除了父母,其他人全站到了輕悠的反麵。
小五說,“輕悠,那個什麼拉鏈,可是個害人的東西。以前我就看人穿過,當街開了縫兒,可丟死人了。”
小六也持同樣說法,“那還用說嗎?之前多少人到坊子裏推銷那東西,根本關不住嘛!我有一回參加沙龍,有個穿洋裝的用的就是那拉鏈,當場走光,那女孩一直沒嫁出去,後來嫁了當人家的七房姨太太。你知道這問題有多嚴重嘛?要是模特走秀時,在台上就裂開了,咱們這段時間的努力就全廢了。”
難怪小六那麼激動,這都是身臨其境經曆過的事。當下社會風氣雖開放,但未出閣的姑娘當眾丟醜,其事可大可小,誰也不會去冒這種險。
要是這事發生一回,以後都不會有女人敢訂他們家的衣服了,對整個品牌的傷害性也很大。
輕悠卻很堅持,並說,“拉鏈比扣子好,扣子不僅麻煩,而且很不安全,可能會造成無法彌補的事故。”
女人們一聽,更奇怪了,紛紛都說拉鏈才是更不安全。
相對保守的寶仁也表示,為了穩妥,還是不要在這種小地方做大革新,怕因小失大。畢竟,別家的衣服都會用扣子固定,你要是創新不成反受大害,不是得不償失嗎?!
錦業的態度較為和緩,“小七,咱不能先將這問題放一放,看看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或者,問題也許沒你想的那麼嚴重,非要用拉鏈解決不可唄?”
輕悠搖頭,很堅持,本還想解釋,但錦紜卻拉著姐姐跑掉了。
她這幾日為設計也熬得有些頭痛,遂也不想再浪費唇舌。
“娘,我想再去找幾家製造商那裏找找更好拉鏈。”
錦業叫,“什麼?小七,你還要堅持用。”
輕悠慎重地點了點頭,也不想再解釋,轉身就和十郎去找拉鏈了。
……
事後,軒轅瑞德拉著三娘,問能不能說服輕悠改改。
三娘搖頭,“拉鏈的設計,是我提出來的。”
軒轅瑞德一愣,明白輕悠的堅持,正是為了妻子,而頂住了所有人的壓力。
三娘又說,“還有一個設計,可能拿出來後,你們都會反對。這也跟當天我們參觀時碰到的一些事有關,你們沒有遇到,所以無法體會。我是站在輕悠這邊的,你要站在哪一邊,你得想清楚了。”
軒轅瑞德又是一愕,感覺像都被架在火上烤,進退兩難了。
哥哥們這邊……
“唉,我說咱家的女人為什麼性子都這麼倔,難道就不知道,退一步,海闊天空麼?”
錦業本想送輕悠,輕悠卻以自己會開車為由,跑掉了。
回頭他就去哄自家小妹,也被罵“偏心”,給踢出了設計室。
寶仁給弟弟遞了一隻煙,兩人溜到吸煙區,這也是輕悠給設計的,說為了布料安全,不能在工作間裏抽煙,嚴防火患。曾經有過一次慘痛教訓,眾人都執行得很好。
“小四,你覺得這拉鏈,實在麼?”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用過。”
兩人突然飛快地對視一眼,都看到了一絲驚愕的狼狽。
對呀,用都沒用過的東西,隻看別人說不好就放棄,那不是跟當實引入機械化生產時一樣迂腐守舊不知變通嗎?
話說,拉鏈早在19世紀就已經發明出來,並申請了專利。可由於它經常“罷工”,且穩定性也不好,以至於穿著者當眾出洋相,一直沒得到重視和推廣。而在經曆了一個世紀後,在20世紀的30年代,才更為廣泛地應用於軍事領域,從而推廣到了民用上。
在軒轅家所處的這個時期,中式的盤扣設計依然處於絕對的領導地位,幾乎沒有人會主動想到用拉鏈。
三娘在第一次見到拉鏈時,就對這項發明極有好感,雖然當時傳到亞國的拉鏈也存在問題,可是這種設計的效果卻是顯而易見,給實用性的設計者們非常多的靈感。
當她一提出時,輕悠完全支持她。
可惜,這個時候,拉鏈在亞國的際遇並不怎麼好,眾人隻看到了糟糕的一麵,且記憶深刻,對於其優勢完全沒有期待。
……
那個時候,因為不被家人理解而有些情緒低落的輕悠,又在選拉鏈的工廠裏,碰到了林雪憶。
“你怎麼會有我家的料子?林雪憶,你這個小偷!”
輕悠一眼就看到了林雪憶拿出來的料子,伸手奪過,更加確定是家裏的三號布料。
林雪憶不以為然地笑道,“軒轅輕悠,這世上千千種布料,憑什麼說就是你們家的?你有什麼證據?別空口白話的冤枉人,小心我告你誣陷罪啊!”
輕悠半布塊扔回去,“林雪憶,我告訴你,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總有一天會為你的卑鄙無恥買單的!”
“嗬嗬可,軒轅輕悠,就算有這一天,那也是我先看著你為你的賣國求榮倒大黴,想扳倒我林家,你做夢!”
林雪憶朝旁打了個眼神兒,秘書立即將手上的一份報紙塞給了輕悠。
十郎想要奪走,卻被輕悠立即打住。
一張殘忍至極的黑白照片,讓輕悠僵冷在原地,再抬不起一步。
林雪憶抱著手臂,走上前,“瞧瞧你的男人幹的好事兒,他不僅殺了我們的同胞,連自己人都不放過,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的魔鬼!軒轅輕悠,你愛上這樣的男人,我都要為你喝一聲彩,軒轅輕悠,你可真有膽量啊!”
啪啪啪!
巴掌聲仿佛直接戳在她的耳膜上,拿著報紙的五指關節泛白。
——東晁帝國光德親王下令處斬違抗“新教育製度”的涉案人員,共計兩百三十名。其中,兩百零三名為亞國人,二十七名為東晁人。年紀最小的僅五歲,年輕最長者六十五歲……
五歲?
和小九兒一樣的年紀,還是什麼都不懂事的孩子呀!
亞夫,你怎麼會下這種命令?
回家的路上,輕悠的耳朵裏,好像來來回回都充斥著林雪憶刺耳的嘲諷和詛咒,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下那張黑白照片上,一顆顆大大小小的頭顱。
——織田亞夫連五歲孩子都不放過,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的魔鬼!
——軒轅輕悠,你竟然愛上一個殺害同胞的劊子手,你會付出代價的!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十郎擔憂地看著輕悠,之前她立即打斷了林雪憶的話,差點動起手來,就被輕悠厲聲喝斥了。
現在,她想勸,也怕所有的話都淪為掩飾。
她想起之前十一郎說過的話,心下暗暗歎息,正所謂關心則亂,以夫人如此善良的性子,必然會亂。
雖然早就料到,可還是讓人很氣憤,這一切又是由林雪憶那個惡心的女人說出來,給夫人的打擊有多重。
她也曾問過十一郎,為什麼少主不直接派忍者殺了林家人,直接報仇雪恨呢?
十一郎不答,隻問,幾十年的血海深仇一下就報了,之後的日子辦?
逝去的人已經回不來了,殺掉仇人的意義又有多大?
她弄不懂,覺得男人的世界比女人還複雜。
她也不敢給夫人說,怕越描越黑,最終隻能保持沉默。
“十郎,我們不要回家!”
“啊,夫人,你,你要幹什麼?”
“去北平,我要去北平問他!”
“可,可是現在天已經快黑了,到瀘城的火車最晚是六點半,現在已經……”
“那就開汽車去,當初他可以天天為我開六個小時,我也可以,我明天一定要見到他!”
十郎看著女子泛紅的眼眶,心裏很疼,也很害怕。
她立即給瀘城拍送了電報,然後給汽車加足了油,讓隨行的小廝回軒轅家報告,自己開著車送輕悠去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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