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元點頭,可秋景宣不願離開靈堂,他們搬了兩張凳子坐在屋外屋簷下,看著雨水砸地,秋景宣慢慢往嘴裏塞下了一隻饅頭,元元遞給他茶水:“別噎著。”
秋景宣伸手來拿,卻故意握住了元元的手,本以為元元會逃開,可她沒有動。
“你是來同情我的嗎?”秋景宣鬆了手,微微一笑,“我本以為自己這輩子也見不到你了。”
雨水聲那麼嘈雜,可元元字字聽得清楚,秋景宣看起來很平靜,比她想象得要強。
“去元州的路上,我看見停在樹上的人,是你對嗎?”曾經讓她痛苦萬分的事,終於有一天說出口,內心卻如此平淡,元元甚至微微笑著,“我一定沒看錯,那雙眼睛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
秋景宣頷首:“是我。”
幹脆的答複,讓元元的心一定,至少她沒有白白為此痛苦一場。
“你要殺我母後嗎?”
“隻是打探一下,想看看你哥哥值不值得我來費心扶持。”秋景宣回答得很坦率,“至少到這一刻,我也沒想過要殺她。”
元元問:“那在你眼裏,是把她當親人還是仇人?”
秋景宣道:“都不是,遇見你之後,他隻是你的母親。是我希望她能有一天接納我,放心把女兒交付給我的人。”
項元看向他,搖頭:“怎麼可能呢,後來的事你和我一起經曆了,即便你沒有殺心,你也和我們對立了,你就沒想過當有一天我發現這一切時會不能接受我們的感情?如今一切都成了現實,我先放棄了你。”
秋景宣卻笑了,望著元元問:“原來,你已經放棄了我?”
他的笑一定不是因為高興,是太痛苦了才用笑容來掩飾,項元以為自己很平靜,可眼淚已經出賣了她,不知道它們什麼時候從眼眶裏跑出來的,不,或許隻是雨水。
她轉過腦袋揉了揉眼睛,把本該給秋景宣喝的茶自己喝了,故作鎮定:“是我太傻了,之前我以為最大的阻礙是皇祖母是父皇,後來我才發現,我最過不去的是自己的心。你可以有一萬個理由來殺我母後,這是你的自由你的人生,可就算你隻是有一絲恨意,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是我不好,不該連你是什麼樣的人都沒弄明白,就自以為是地認為那是愛情。”
秋景宣淡淡笑道:“我卻覺得,這才是愛情,轟轟烈烈一場,一見鍾情後轉身就化為灰燼。”
元元搖頭:“為什麼要化為灰燼,為什麼不能長長久久在一起?就算我們不能,總有人可以相愛。”
秋景宣問她:“現在我離開你哥哥,忠心做你父皇的臣子,對你的母親言聽計從,放下過去所有的仇恨恩怨,我們還能長長久久在一起嗎?”
項元怔怔地望著他,最終給了自己,也給了秋景宣答案:“不能。”
秋景宣道:“哪有那麼容易長長久久在一起,我現在還愛著你,什麼阻礙都不放在眼裏,可是你不愛我了,就任何事都能拿來作為原因。元元,你不要給自己那麼多負擔,不用為了我去找什麼借口,不愛就是不愛了,坦坦蕩蕩的知道了嗎?”
這是元元完全沒想到的結果,可是一字一句從秋景宣嘴裏說出來了,他大大方方地說他還愛著自己,可是她,再也沒有勇氣踏出那一步。
秋景宣繼續吃手裏的饅頭,看著綿綿不斷的雨幕,說道:“你可能察覺到,那天景柔流血昏厥,絕不是月事中暑那麼簡單,她是小產了。”
“是,我猜到了。”
“但那孩子不是你哥哥的,是我的一個護院。”秋景宣慘慘地笑著,“堂堂皇子妃紅杏出牆珠胎暗結,我們兄妹真是把你項氏皇朝的臉都丟光了。”
元元難以置信地看著秋景宣,而秋景宣道:“我不怪景柔不守婦道,也不怪你哥哥對她不溫柔體貼,把她帶來京城的人是我,讓她受盡委屈的人也是我,我不知道昨晚皇後見她說了什麼,我也無心再去聽你三哥的辯解。逼死她的人,是我。”
“景宣?”
“說出來,我自在多了。”秋景宣從元元手裏拿過茶杯,將剩下的茶水喝下,像是解脫了一般說,“她終於擺脫我這個沒用的哥哥了。”
元元剛要說話,門前有人進來,幾個下人為沈雲打著傘出現在了雨幕中。秋景宣站了起來,元元也站了起來,她聽見身邊的人說:“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