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迎接秋景柔的,是沈哲父子,仿佛是皇帝的意思,有他們倆在,不至於虧待了未來的兒媳婦。安頓好皇子妃,沈雲便奉命提前回宮向太後回話,彼時太後正在涵元殿裏,沈雲進門來,好難得的見元元迎上前,圍著他團團轉地問:“你瞧見我未來的嫂嫂了嗎,長得什麼模樣,幾歲了,她真的是母後的侄女嗎?”
一連串問題,沈雲不知從哪裏回答,為難地看了眼項元,隻能直接無視她的發問,徑直往門裏走。
“喂?沈雲我問你話呢。”項元站在後頭雙手叉腰,幸而被趕上來的妹妹攔住,她才沒有嚷嚷出來,氣哼哼地妹妹抱怨,“你看,你總說我不理他,可是你看他對我的態度。”
這邊廂,沈雲已經進門了,他是沈家唯一的香火,這棵獨苗苗,在太後而言比皇孫們都來得珍貴,老太太一見他便像是見到希望,忙不迭拉著手說:“孩子,你問了嗎,淑貴妃送來的姑娘,真是秋家的女孩兒?”
沈雲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太後和皇後,那秋景柔的確是秋振宇的孫女,是從前二房裏的孩子。但她和他的兄長都被祖母,也就是昔日秋振宇二夫人的娘家收養了,並入了宗籍,改姓成。
太後聽得糊塗:“怎麼又姓成了?”
沈雲應道:“原就姓成,但入京要做皇子妃,說是必然要被查三代出身,瞞著也是瞞著,不如照實說了,就把原本的姓氏來曆都說了。”
太後眨眨眼睛,看向瑉兒問:“你看呢,我是不在乎的,隻要你也不在乎就是了。”
瑉兒微微一笑,太後本意,該是“我是不在乎的,你也不要在乎。”,不過眼下多加了幾個字,聽著好客氣。
進了臘月,瑉兒早已大腹便便,這個年紀再懷孕,比不得十多年前那麼輕鬆,她吃力地站起來,吃力地走到窗下,見有宮女折梅歸來,元元將她們攔下,隨手就摘下兩朵花,小心翼翼簪在妹妹的發鬢邊,左瞧右瞧,不知誇了妹妹什麼,叫琴兒羞得臉紅。姐妹倆親親熱熱,手挽著手出門去了。
瑉兒心裏好安慰,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兒能無憂無慮地度過一生,不要被任何煩惱紛爭打擾。
“雲兒,你進門見到元元她們,怎麼說的?”瑉兒回身來問沈雲。
“什麼也沒說。”沈雲坦率地應著,微微皺眉頭,像個大人似的,“元元她問了一堆話,一時不知該從哪一句開始回答。”
瑉兒笑得眼眉彎彎,便打發孩子:“去吧,告訴你父親,太後和我都知道了。要是又在門外遇見元元,還是別理她,她回頭自己會來問我。”
沈雲領命,辭過祖母和皇後便走了,太後跟到門前說:“天冷,把鬥篷披上。”
而瑉兒則從身後攙扶了婆婆道:“母後,我覺得這事兒咱們不知道,可皇上一定知道,既然是皇上都默認的人,咱們安安心心替灃兒周全了便是,至於姓成還是姓秋,根本不重要,要緊的是孩子本身好不好。明日就讓那孩子進宮來,您看看是否合心意,是否配得上灃兒。”
太後握著瑉兒的手,她年紀大了,手上的皮膚都蒼老了,而瑉兒的手指握在掌心,卻仿佛最溫潤柔和的玉,老太太輕歎:“其實我是否看得上眼,你是否在意她的出身都不要緊,瑉兒你不要怪我,我隻想這件事別叫淑貴妃傷心。對你而言,她是皇上身邊另一個女人,不論你怎麼看待她對待她,都有你的道理。可你也要知道,對我而言,淑貴妃曾經陪了我十幾年,陪我度過最動蕩的歲月,我如今一隻腳已經在鬼門關裏,就想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多少能對得起她些,不然我……”
“母後,我都知道。”瑉兒淡淡笑著,“這件事除非皇上反對,不然我一句話也不會說,您看得中的,皇上看得中的,咱們正月裏就為灃兒把婚事辦了。”
太後意味深深地看著瑉兒,心裏鬆了口氣:“那就這麼辦。”
涵元殿外,腳程快的沈雲很快就追上了慢悠悠逛著的姐妹倆,項元和妹妹本是要去書房,自然知道沈雲要離宮,項琴和氣地道了聲辛苦,可項元卻忽然拿腔捏調地說:“前幾日母後講起宮裏的規矩,說我們現在都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似的胡鬧沒規矩。”
沈雲沒做聲,繼續聽項元道:“你如今也入朝當差算是個大臣了,往後見了我們,是不是該行君臣之禮?”
邊上項琴聽得,拉著姐姐急道:“姐姐你又胡鬧了,別總欺負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