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雖不認同宋祁見那個瘋女人的做法,但他還是安排了宋祁和那個瘋女人的見麵。
宋祁進入隔離區前,不禁心有餘悸。他差點就要成為被關押在其中一個病患。好在隻是虛驚一場!這樣想著,他突然有點感激孔菲琪的手下留情了。她要是做得再絕一點,他都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安然無恙。
穿過一個個隔離間,宋祁見到千姿百態的病人。頹廢的,焦躁的,絕望的,不甘的…最後在一個隔離間前停下。
孔菲琪蜷縮在地上,木然的模樣,目光呆滯的盯著某個點,眼裏卻是灰蒙蒙的一片,沒有焦點。
宋祁拿起電話,撥了號。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孔菲琪動了動。呆滯的目光在掃到室外站著的人時,閃過一線光彩,如一潭死水,漸漸流動起來。她慢慢站了起來,眼裏還有不確信:他來看她了?死死盯著玻璃門外的人,漸漸地,眼眶裏蓄滿了淚,顫抖著手抓起了電話。
見到這樣的孔菲琪,宋祁眼裏閃過幾分不忍。他認識她多年,她一直是光鮮美麗的模樣,從未如此頹敗過。就如一朵鮮活的花,一夕開敗。一時之間,他竟不知如何開口了。好一會,幹巴巴的問了句:“你還好嗎?”
孔菲琪扯出一個蒼白的笑:“你也看到了,我不太好。”
宋祁一時無言以對。而她看著他的目光,也讓他倍感壓力。他來看她,是出於多年同窗和好友的情誼,超過友情的部分,他無法回應。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有及時看清自己的心意,蹉跎了本可以好好相愛的時光,還在不自覺當中給了孔菲琪希望,傷害了孔菲琪。
沉默良久,宋祁歎了口氣:“對不起。”語氣誠懇。不管有意無意,他傷害了她,這是事實。
孔菲琪笑容苦澀,一個女人最不希望聽到的就是男人的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其實是我。”她做過很多對不起他,對不起頌科的事。現在,也許是人之將死,她已沒有多少力氣去恨。被隔離的這段時間,她回想了很多,走到今天這一步,縱是命運不公,但多少都有幾分自作孽不可活的因素。但,現在,後悔已晚。
“你能幫我個忙嗎?我想出去。”關在這裏,時間仿佛都是靜止的,安靜得可怕,那些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出來,拷打著她的內心。這種遲來的覺悟,除了增加她的痛苦以外,再無其他用處。再呆下去,她會被逼瘋的。
出去?宋祁有幾分猶豫。現在的孔菲琪,跟一顆不定時炸彈無異。放她出去,萬一?她有太多前科,他已經不敢相信她了。
孔菲琪看出他的猶豫,無力的笑了笑:“我也知道這個要求讓你很難做。那麼,能不能找個醫生,為我實施安樂死。呆在這裏等死實在是太痛苦了,簡直,生不如死。”語氣淒然,頹然的低下頭。
看著這樣的孔菲琪,宋祁隱隱約約覺得她有什麼不一樣了,少了那份不甘和咄咄逼人,似乎萬念俱灰。他不禁動了惻隱之心。思肘片刻,回答道:“出去的事,我盡量為你爭取吧。”
孔菲琪聞言,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微微激動:“真的?謝謝你!阿祁~謝謝~”她忍不住流下淚來,這個男人又幫了她一次。
宋祁從隔離區出來,撥了個電話給梁少。
“梁少,能不能再幫我個忙,把她弄出來?”
那頭的梁少立馬跳腳:“兄弟,你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嗎?非得給自己找麻煩。那個瘋女人,現在就是一核武器啊!你說放就放,出了事怎麼辦?”
“你派幾個人盯著她就行了。這一次,她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你說不會就不會,她要做出格的事還能讓你看出來啊!我說啊,你現在好好過你的日子就行了,幹嘛非得管她的事!你不會真跟她有一腿吧!”梁少出離憤怒了。把那些疑似病人一個個隔離起來,他費了多少心力啊,都快被這個瘋女人給搞瘋了!現在宋祁竟然說要放她出去,他是嫌事還不夠大麼!
“你把她弄出來吧,出了事算我的。”對於一個垂死之人的要求,宋祁實在忍不下心來拒絕。
“好吧!”梁少無話可說了。
很快就有人來到孔菲琪所在的隔離室,打開了門,那人對裏麵的孔菲琪說道:“你可以出去了!”
孔菲琪稍稍遲疑了下,有點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狂喜。被禁錮許久,現在終於可以出去了!她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床上下來,這個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呆了。空氣死寂得能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而那些聲音,是她最害怕聽到的。她寧願帶著偏執死去,也不願攜一腔悔意離世。錯也好,對也罷,一切都已經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