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顏紅了臉。
她並不是不擅撒謊,隻是不擅在師父麵前撒謊。
麵對師父洞察一切的眼睛,無可躲避之際,她隻能老老實實地道:“師父,弟子欠夜川一條命。”
“夜川?”昊天神君放開雪顏的下巴,沉吟道:“為師依稀聽說過這個名字……是了,他乃魔界最新即位的魔尊。”
“他原是人族第一勇士,武功法力之高舉世無人可匹,後來隻身進入魔界,趁魔界大亂之際取得無上魔力,這才成為今日魔尊。”雪顏解釋道。
昊天神君點了點頭,道:“是他……你與他有何關係?又如何欠下他一條命?”
“弟子與他沒有關係,與他有關係的是小雅。”雪顏道:“師父記不記得,當年你歸隱神寂之地前,小雅被一名人族高手劫持,弟子尚未化身為人,亦被那人族高手重傷,差點兒丟掉性命……”
“那人族高手便是夜川?”昊天神君道:“既如此,該是他欠你一條命,為何反而是你欠他?”
小雅名喚媚雅,是一隻妖族紅狐,與身為白狐的雪顏從小一起修煉,情同姐妹。夜川劫走媚雅,重傷雪顏,按道理說,其實該是夜川欠雪顏兩條命才是。
雪顏沒有急著回答師父的話,卻反問道:“師父可知,夜川劫走小雅後發生了什麼?”
昊天神君搖了搖頭,道:“為師隻算到小雅命不該絕,且要在人族經曆一番情緣,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麼,卻是不得而知。”
雪顏道:“夜川劫走小雅,原是誤聽傳言,要取紅狐之心供自己的戀人冷嫣永葆青春之用。然而小雅卻在剖心之際,以移魂術將自已的魂魄移入冷嫣體內,並吞噬了冷嫣的魂魄,代替冷嫣活在世上……”
“冷嫣現在哪裏?小雅的原身又在哪裏?”昊天神君沉聲問道。
“小雅的原身在人族劍仙城外的劍仙湖底,小雅的魂魄……”雪顏遲疑了一下,猶豫地道:“弟子法術初成後,到人族尋找小雅,不料陰差陽錯中誤殺冷嫣。為免小雅魂飛魄散,弟子將小雅的魂魄收在自己體內……”
“一體雙魂?”昊天神君攬住了雪顏雙肩,將雪顏上下打量一眼,眸中閃過深深的疼惜:“魂魄相噬之痛,你如何承受?為何不早些告訴師父?”
一山或可容得二虎,一具軀殼卻絕對無法容得下兩個清醒的魂魄。
媚雅的魂魄雖大多數時間在雪顏體內沉睡,偶爾醒來時,兩魂相噬之痛卻足以痛徹心骨。
好在她的魂力與修為都足夠強大,每次蝕骨剜心的痛疼後,終能戰勝媚雅的魂魄,並使媚雅的魂魄重新進入睡眠狀態。
為免師父擔心,她一臉雲淡風輕地隱去了那些痛楚,彎了彎嘴角道:“並沒有多麼痛……師父不必為弟子難過。”
昊天神君自然不會相信雪顏的話, 卻也不去戳破她的謊言,隻蹙眉道:“你這段時間一直想要學習還魂術,可是為了複活小雅?”
“是……請師父傳授弟子還魂術——”雪顏從床上跳下地,跪在昊天神君麵前拱手懇求道。
昊天神君道:“你可知還魂術乃逆天之術?哪怕是神,逆天之意施展此術,也必將遭受天罰。”
“弟子知道。”雪顏無改初衷地道:“請師父傳授弟子還魂術!”
事實上,正因為她知道,所以才不忍師父施展此術,隻一心要自己學會了複活媚雅。
世人常常以為神意就是天意,卻不曉得兩者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天意無常,天心難測,天道是世上無人可以幹預的存在。神卻像人一樣,有時候難免被欲望和情緒左右,做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事。
至於逆天之意的後果,對於神和修行者來說,輕則法力耗損、骨斷筋傷,重則輪回曆劫,甚至灰飛煙滅。
昊天神君很快明白了雪顏的心思,微微動容道:“你因不忍為師施展還魂術遭受天罰,是以一直瞞下小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