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的母親,選了條悲慘的路走,所以孩子一出生,就跟著她一起悲慘。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幹幹淨淨利利落落,他從沒做過任何選擇,從沒犯下任何錯誤,根本當不起‘卑微醜陋’這四個字。”
“你是說,卑微醜陋的,是孩子的母親?”
雲千城搖了搖頭:“卑微醜陋的,是卑微醜陋的人。”
“什麼意思?”
“卑微醜陋,藏在人心裏。天晨有多少臣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他跟別人不一樣又如何?生活給他這樣的磨難,給了別人另一樣的磨難……誰比誰卑微?誰比誰醜陋?”雲千城伸手撩起車簾,馬車已經停下來了,她看著那個從地上爬起來,正拍著身上土的男孩,“爬起來就好了……”
薑離扭頭看去,正看到茶水鋪子裏走出來一個夥計,倒了一碗清茶,並著一張餅子遞給了那小男孩。
小男孩笑了笑,仰頭喝幹了茶,將餅子揣進了懷中。
薑離嘴角上揚,臉色露出那招牌式的邪魅笑容:“這小子,也有人偷偷照顧他。”
“你覺得他像你?當年殷墨也這麼照顧過你?”
“當年的殷紅素就跟那女孩一個德行,她被殷墨教訓過後,又送進了山裏修行,幾年都沒能回殷家。”說到這兒,薑離臉上露出一抹淡的不能再淡的笑,“那個茶小二,隻敢在欺負完人之後遞出來一口茶,他跟殷墨,真是沒法比……”
“若是殷墨那麼護著你,你在殷家不該受到欺負才是……”
“他常年在外,怎麼能護著我……”薑離蜷縮了下手指,骨節發出了嘎嘣嘎嘣的聲音。
“薑離,你想複活的,不會是殷墨吧?”
薑離輕笑一聲:“三個月了,你總算猜出來了。”
“可他已經燒成焦炭了……”
“涼州城有三道密道,除了已經暴露的兩條,還有一條……”薑離視線灼灼的看著雲千城,“我們現在去,把殷墨的屍體偷出來。”
雲千城良久無言。
薑離扭頭往車外望去,伸手召喚過一個隨行:“去,把剛剛那個女孩殺了。”
隨行愣了一下:“什麼女孩?”
“還沒走遠,就是哪個……”薑離伸手要去指。
雲千城忽然一伸手,拉住了薑離的袖子,隨後她扭頭看向車外:“我餓了,找家飯館,先吃飯。”
薑離想把自己的袖子抽出來:“等殺了這個人,再吃飯也不遲。”
“我能等,可我肚子裏的孩子鬧騰的很。”雲千城使出殺手鐧。
不知為何,薑離對雲千城肚子裏的孩子十分在意。
雲千城低頭看了眼自己挺著的肚子:“這個月份,孩子最是脆弱了。”
薑離眉頭皺了起來,他捋了下自己的袖子,瞥了眼雲千城的肚子,隨後對著車外的隨侍說道:“甭殺了,先去找飯館。”
“是。”隨侍領命。
馬車晃晃悠悠再次行駛了起來,雲千城抬頭打量著薑離。
薑離皺著眉頭,扭頭看著車窗外人聲鼎沸的市集景象。
“薑離。”雲千城的聲音清洌如酒,“我想問你,在你的複活殷墨計劃中,我能起到什麼作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