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城的視線落在白季身上。
白季的深衣被海水打透,緊緊貼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還掛著幾顆海水珠。高挺的鼻梁,英氣的劍眉,月光下,甚至能看清白季臉上勾住水珠子的細密汗毛。
“不冷。”白季索性直接將腳深入了海水中,“這樣坐一會,感覺挺好的。”
“現在是深秋。”雲千城轉回身,將剛剛阿青放在地上的提燈拿了起來,對著白季的臉照了過去,“你嘴唇冷的發紫呢。”
白季臉帶著遺憾,甚至還歎了口氣:“那我們回去?”
雲千城將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披在了白季的身上:“你想在這裏坐一會,我們就在這坐一會,你把腳從海水裏拿出來吧。”
白季眼底略過一抹驚喜,他將腳從海水中拿了出來,身子往後一移,後竄了兩個台階。
雲千城扭頭看向白季。
白季站起身:“我扶你往後挪挪吧,離海麵遠點。”
“好。”
雲千城被白季從胳肢窩架起來,像是架著小貓一般,往後挪了兩個台階的位置。
落地之後,雲千城臉上有些窘迫,卻也沒多說什麼。
總歸這樣,離濕冷的海麵,就能遠一些。
“你記得朧月麼?”好一會後,雲千城開了口,“在橫關外頭,被你殺掉的那個侍女。”
“記得。”說完這倆字,白季覺得自己該多解釋一句,“朧月是自己撞到我刀上來的。”
“朧月為了保護我,所以死了,然後娉婷她說……”雲千城語氣一點點低沉了下去。
她將剛剛自己跟娉婷的話轉述給白季,隨後扭頭看向白季,臉上還帶著迷茫:“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跟你說這些。”
“那這兩人中,你相信誰?”白季看了眼身後的客棧,“是裏麵的娉婷,還是已經死去的朧月?”
雲千城苦笑一聲,沒說話。
“你們雲家的人,真是個個玲瓏心腸……”白季站起身,眉頭挑了一下,“今日不說這些了,你等我一下。”
白季說完這話,邁步便往客棧裏頭走,等他出來的時候,手裏已經拎著兩壇子酒。
“我跟阿紫囑咐過了,她會幫你看住娉婷的。”
言罷,白季將酒壇子扔到那一直在台階下晃悠的小船上:“我帶你回家吧,今夜夜空清朗,這片海域的海水又極其透亮,這一路踏著星河蕩船,應是極壯麗的景色。”
“我們現在就走?”雲千城花瓣似的唇微微張了開,疑惑的問道,“不是明天早上才坐船麼?”
“正好有船嘛。”白季伸手將雲千城側著抱了起來,隨後又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船中。
他又撿起台階便的拐杖,也放進了船中,最後自己才邁步走了進去。
白季解開大氅,蓋在了雲千城的腿上。
一葉扁舟,兩扇薄槳,在海麵上劃出淡淡的一道水線來。海麵倒影的璀璨星河被這道水線劃破,又飛速的恢複成原狀。
碧海接天,海天一色。
小船漸漸駛入了月色與海光之中。
“你家在哪兒?遠麼?”雲千城一掌拍開了酒壇子上的泥封,絲毫不在乎自己正受著傷,不適宜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