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城說了兩句話,便咳嗽了起來。
白季依舊望著窗外,朝陽已經劃破天際,黎明的第一縷光撒向了大地。
城門開了。
馬車吱悠悠的駛進了橫關,雲千城躺在馬車裏頭,好一會後,她翻了個身,那鮮血淋漓的一雙手,又按上了白季的大腿。
白季眉心皺了起來,他轉頭看向雲千城。
雲千城費力的抬起頭,眼神像是一汪泉水,清澈無比:“白指揮使,你不必內疚,縱使你使我身上添了這些傷,還斷了條腿,我也不會怪你的。”
白季奇怪的挑了挑眉毛,眼神裏閃過一抹疑惑。
雲千城喘了口粗氣,又繼續說道:“你是錦衣衛,刑訊與我也是你職責所在,你能留下我一條命,我已經十分感恩了。”
“喔?你做出這副乖巧樣子,我還真不習慣。”
“我父母尚在的時候,他們也總是誇我乖巧……”雲千城歎了口氣,似是回憶起了父母雙親,水晶般的眸子籠上了一層水汽。
白季眼神暗了一下,別開了頭。
雲千城瞥了眼白季的神色,血淋淋的手在白季腿上掐了一下。
這一掐,萬分輕佻。
白季又扭回頭,臉上似氣似笑:“你能不能安靜一會。”
雲千城扁扁嘴,委屈之後又掛上一臉的孺慕:“我敬佩你,可也著實可憐你。在趙文青軍中的時候,你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可你因為憂國憂民,還要帶著傷日夜奔波操勞……”
白季麵無表情的伸出手將雲千城的爪子從自己的腿上拿了下去。
雲千城咳嗽了一聲,再次抬起手放在白季的腿上:“你就是人家手中的利劍,栓著繩子的狗……”
說到“狗”字的時候,雲千城又是一頓猛咳嗽,從腔子裏噴出的氣衝擊著她的唇齒,“狗狗狗”一聲聲的顫音連綿不絕。
白季水潑不進的表情終於產生了變化,他麵色青裏發白,眉頭極不自然的跳了一下:“雲合,你這比喻用的過分了吧。”
“對不起,這話誅心了……”雲千城止住咳嗽,麻溜利索的道歉,絲毫不似作偽,“你就是再冷血弑殺,也還是長了心的。”
白季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來。好一會後,他冷笑了一聲,邁步走下了馬車。
馬車已經進城了,正沿著窄窄的巷子行駛著。
巷子內有賣早點的,已經支起了攤子,遠處還有挑著貨擔子的貨郎,正邊走便吆喝著。
晨風吹在白季臉上,他的怒意方才慢慢散去。
這點小事本不該生氣的,多少人暗中把錦衣衛比作皇家鷹犬。這鷹不提,那犬跟狗是一個意思。
可白季從來不以為意,他知道自己守護的是什麼。
偏偏馬車裏的人這麼說,白季就忍不住氣血翻湧。
白季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了,他的眼神暗了一下,眸子深處多了一絲無所適從。
自己這個樣子,很危險。
馬車裏頭,雲千城看著白季下車後,她飛速的支起身子,她伸出手,艱難地從原本就破爛爛的裙擺上扯下一條窄窄的布條。
她想在布條上打結,可手指腫脹,讓她行動起來有些困難。好不容易打好了結,她悄悄掀開車簾,伸手將布條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