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大宅陷入混亂,北留的寧家大宅安靜如常。
這安靜甚至有點冷清。
寧大太太將手裏的茶重重的放下,讓麵前回話的仆婦嚇得抖了抖。
“怎麼不參加?我們寧家做不起燈山還是不敢做啊?”她說道,“他們問什麼問?去年我們十五怎麼做的,今年當然還怎麼做。”
仆婦連聲應是退了出去。
寧大夫人長長的吐口氣。
快要八月了,十五的燈節也要準備了,縣裏卻來詢問寧家還準備燈山否,真是令人惱火,這種事難道還用問嗎?但凡是陽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做的,且他們寧家從來都是頭一份。
寧大夫人也知道縣裏為什麼來問,自然是因為寧炎被罷免的事。
想到這裏讓寧大夫人更加惱火。
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
寧大夫人的視線落在桌子上,兩封拆開的信讓她神情稍緩,一封是寧雲釗的信,一封是寧二夫人寄來的,信上都提到了同一件事,就是寧雲釗不僅沒有收到寧炎貶官的牽連,反而越發的受皇帝看重,消息說年前就要升一級了。
如果隻是寧二夫人信裏這樣說她將信將疑,會覺得是在安慰她,但寧雲釗也這樣說,那就沒有疑慮了。
她的兒子才不需要說話來安慰人,她的兒子隻靠真正的做到某些事來安慰人。
看吧,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知道他們寧氏依舊是位高權重的寧氏,她的兒子也將成為寧氏的頂梁柱。
寧大夫人滿眼的自豪,但又想到一件事神情有些黯然,輕歎一口氣。
隻是建功立業有了,這成家始終未能如願。
她拿起寧二夫人的信,寧二夫人在信上寫了又提了好幾家親事,家世門庭對方小姐的人品相貌都是極好的,然而寧雲釗都回絕了,並請寧二夫人暫時不要再給他說親事,想要等一等。
為什麼等一等,寧二夫人沒有明說,但卻提到了那位君小姐回京城。
哪個君小姐啊,寧大夫人也聽說了,前一段成國公宣功天下,就提到了這位君小姐,她竟然成了成國公的兒媳婦,在北地率兵救民打仗。
這麼大的事方家在陽城自然更加渲染,街頭巷尾都傳遍了,大家眼中的這位君小姐簡直無所不能的跟神仙似的,誰還記得當初那個粗俗鬧出那麼多笑話的孤女。
她也都快要忘了,但很顯然兒子忘不了,尤其是現在寧二夫人說原來跟成國公家的親事也是假的,已經被皇帝表彰清白了身份。
又是假的,這女子的親事都假了多少次了,還有真的嗎?
倒是有,當初跟寧雲釗的親事是真的。
寧大夫人搖搖頭,又有些悵然出神,為了這一個女子,女兒早出嫁且被婆婆拘著不讓回娘家,兒子也這麼大了親事不成,這個家變得有些零落孤寂。
當初的事,是不是有些後悔?如果那時候認了親事,現在說不定小孫子都有了,而且這神醫也好北地誇功也好,是不是都是他們寧家的了?那現在家裏一定很熱鬧吧?
“夫人夫人。”有仆婦走進來,打斷了寧大夫人的出神,“城裏可熱鬧了。”
寧大夫人嗯了聲。
“什麼熱鬧?”她意興闌珊的問道。
“德盛昌出事了。”仆婦說道。
“我恍惚聽說了,是沒銀子了?”寧大夫人說道。
有點家世的人家在票號都有生意,雖然當初因為退婚的事寧大夫人揚言寧家不再跟做生意來往,但隨著君小姐神醫揚名,寧氏族內不少人或明或暗的繼續在德勝昌存銀子兌銀子,據說能沾沾神醫的福氣,寧大夫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銀子的事自來是關係身家性命的大事,德勝昌這突然的不能兌銀子自然引起了喧嘩,寧大夫人也聽說了。
據大家猜測是前一段君小姐在北地打仗救民耗盡了方家的錢財。
“打仗是最耗費錢財的。”寧大夫人說道,“朝廷還耗不起呢,一個方家真是自不量力。”
仆婦忙搖頭。
“不是的,夫人,不是沒錢了,而是方家鬧起來了,兩個小姐要爭家產了。”她眼睛亮亮的說道。
寧大夫人愕然。
“兩個小姐爭家產?”她問道。
“是啊,說是當初方老太太答應了的,說把她們當兒子對待,分家產,現在方家少爺身子好了,方老太太不認賬了,兩個小姐就鬧起來了。”仆婦說道,雖然消息傳出來隻是隻言片語,但廣大百姓有足夠的想象力將事情補全。
家族秘辛家產紛爭一向是大家最喜歡看的熱鬧。
當年方老太爺和方大老爺死之後,方家跟本家和親家之間紛爭鬧的讓整個陽城的百姓都茶不思飯不想,天天蹲守看大戲,還天天有人人因為意見分歧打起來,就好像爭的是自己的家產一般投入。
如今方家有了男丁,還以為不會再有爭家產的戲,沒想到沒了外人,自己家的姐妹爭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