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在陽城三十裏外的城北驛站,已經陷入了夜色的安靜。
城北驛站位於陽城與高平的交界,位置以及管轄都有些尷尬,快馬略一加鞭都能趕到兩座城中,沒必要在坡溝交錯的設施簡單的驛站裏落腳,因此這驛站便越來越顯得破舊。
但因為路過的太原府官員們今夜這裏難得的住滿了,馬圈裏都安置不下馬匹,隻得胡亂的拴在前院甚至門外。
驛站裏隻有一個驛丞帶著一個老卒,忙的腳不沾地,不得不讓家眷也來幫忙。
夜色沉沉的時候,大多數官員們都已經歇息了,但還有個別的屋子裏還亮著燈。
畢竟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太匪夷所思了,難免忍不住私下談論。
這個驛站好的屋子的沒幾間,自然都給了馬知府之類的職位高的官員,此刻這間矮小的土坯房中就是一個級別低的官員。
他和他的仆從擠在一個屋子裏,他睡床,仆從就隻能打地鋪了。
夏日夜晚悶熱,窗戶打開著,可以看到內裏正在鋪床的一個身穿常服的男人,而另一個留著胡子相貌普通的仆從則垂手站在一旁,神情若有所思。
“他們到底是怎麼發現的?”他開口低聲說道。
聲音柔順,語氣隨和,與他仆從的身份融洽無比。
鋪床的男人聞言立刻轉過身來。
“這種事也很難說。”他說道。
聲音醇厚,帶著幾分官威,但昏暗的油燈下,麵對這個仆從他的神情恭敬,與他的身份很是違和。
“大人..”鋪床的男人接著開口。
聲音剛出口,那仆從忽的抬手,同時眼神犀利的看向窗口。
“誰在哪?”他喝道。
伴著他的喝聲,人已經到了門邊打開了門。
門前傳來一聲驚呼,有人踉蹌的後退。
這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穿著簡樸,頭發也亂糟糟的,夜色裏隻看到臉上沾著的黢黑,她的手裏拎著一個木桶,裏麵的熱水騰騰。
她看起來是正拎著水桶經過,被突然走出來的人嚇到了,驚慌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幹什麼的?”官員走出來嚴厲的問道。
仆從已經退到了他的身側,低垂著眼看著這女孩子。
“我,我送水的。”女孩子結結巴巴說道,聲音粗啞,戰戰兢兢的指了指旁邊的一間屋子。
那邊的屋子裏也亮著燈,顯然有人還沒休息。
這個女孩子…應該是那個驛卒的家眷。
那驛卒有個老妻有個女兒,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忙碌了好一陣。
官員不在在意。
“還有熱水嗎?”他隨口問道。
女孩子神情驚恐。
“這是,這是那邊先要的。”她說道,又忙怕這位官員發火,“我再去燒,大人稍等。”
官員也不是為了要熱水,擺擺手轉身進去了。
女孩子慌裏慌張的施禮,然後才拎著木桶向旁邊的屋子走去。
仆從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她,看著女孩子敲響了旁邊的屋門,一個已經換了裏衣的男子打開門。
“大人您的熱水。”女孩子說道。
男子嗯了聲伸手接過拎住一手關上了門。
女孩子吐口氣,抬袖子擦了擦頭上臉上的汗,臉上因為燒火沾染的灰更被抹的一塊塊,她拍了拍肩頭沒敢多歇息疾步向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