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言揚首,驕傲而自信:“你當然計較,你不得不計較,我的族人從未殘害外族,我的族人並未手染鮮血,所以他們可以安樂死,可以平安轉世。而你的族人……卻早已魂飛魄散,我當然知道,我一直知道,畢竟這件事就是我做的。”

當時侵略謝氏的巴族士兵中了她的詛咒,傷亡慘重。

巴君主臉色微沉:“是啊,你的族人無辜,你的族人雙手幹淨,不染鮮血,可你的手上卻滿是鮮血。”

巴君主上前,一手撫上了謝一言纖細的脖頸,字字句句,咬牙切齒:“千年來我都在好奇,我就是想親眼看看,巫鹹族逆天而行,養出了一個什麼樣沒心沒肺的怪物,憑什麼這樣的人,還能轉世為人,憑什麼你這麼一個連靈魂都沒有的東西,還能和個正常人一樣好好活著!”

謝一言心一沉。

“你……簡直滿口胡言!你才是怪物!殺戮冷血!你滿身罪孽!”

“是,”意外的,巴君主居然沒有否認,“我現在這樣子,的確是個怪物,可我至少曾經是個人。反觀你,謝一言,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從頭到尾都是巫鹹族打造出的巫術機器,什麼言靈,根本就是巫術!逆天的邪術!祈禱隻是幌子罷了!神明若真有靈,又豈會任我巴族那麼多將士慘死!”

“他們是你害死的!”

“他們是你巫鹹族的老怪物們害死的!你的國主和長老們利用你的巫術掌控風雲,讓陽光雨露隻福澤你巫山一方,讓謝水下遊斷流,無水可用,莊家顆粒無收,巴族人如果不掠奪就隻能等死!”

“不可能!”謝一言心緒澎湃,有些被巴君主的話刺激到。

她不相信,她從沒聽說過這些。她的確是在神殿裏利用言靈術為媒介祈風呼雨,也的確曾改流換渠,但那些都是大長老告訴她的,他們說不這樣做,巫鹹族的百姓就會餓死,而她是巫鹹族的守護者,理應為族人祈禱。

“我是族裏的孩子,隻是被選為神女而已,巫族的神明是存在的,他甚至曾經麵對麵和我交流!”

“別再騙自己了,如果你們巫族真的有所謂的神明,那他現在在哪兒?為何不來救你?”巴君主大笑,“你看,謝一言,和上一次一樣,能拯救你的隻有我,能接受你存在的,依然也隻有我。”

謝一言正要反駁,卻忽地一怔。

——一言,一言。

有個聲音在腦海裏回蕩。

——一言,你還好嗎?

謝一言困惑地觀察四周,並沒有巴君主以外的人,這聲音卻好像從腦海深處傳來。她於是嚐試回應——

你是……明晟川?

對方接到回應,似乎十分高興。

是我!我被傳送回現實世界了,但是我能聽見你的聲音!你現在怎麼樣了?我要怎麼救你?

如果說方才巴君主說的那些話她還將信將疑,那麼明晟川信息的傳遞卻讓她更加震驚不已。

為什麼他能跨過咒術之牆與她感應?她從沒聽過這樣的方法?

他到底是什麼人?!

看出謝一言的失態,巴君主似也察覺到不對,狐疑地盯著她:“你怎麼了?”

謝一言卻不願錯放這次機會,她突然抬手打掉了巴君主的麵具,一張並不讓她太過意外的臉出現在眼前。

“果然是你,洛嘉繹。”

早在剛才她就已經有所懷疑,這也能解釋幼年時洛嘉繹明明對她充滿反感,最後卻突然改變態度,而上一個夢境中最有機會下手的人,也同樣是他。

與此同時,明晟川自前往鹿城的動車上醒來,雙目清明。

謝一言的手機在一旁震動,明晟川看了一眼,上麵除了幾個未接電話,還有一條短信,是蘭市的沈阿姨發來的,說航航已經醒了,大夫說脫離了危險期,但一直哭,吵著要姐姐。

他的姐姐……

此刻,謝一言依舊在她身側,長長的睫毛垂下小扇子般的陰影,呼吸均勻,仿佛睡得異常踏實——然而這在喧鬧的動車上本身就不正常。

這不是夢!他還在那個匪夷所思的世界裏,無法逃脫!

想到謝一言最後傳遞的信息,明晟川讓謝一言靠著自己,同時快速地撥打了一個電話。

“君騰,是我。”

“你和洛嘉繹有交情嗎?”

“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把洛家所有的產業地址找出來,再把洛嘉繹有可能去的地點查出來,現在!立刻!就算驚動明家也沒關係,所有的後果,我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