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國師謝一言身死的那一夜,天空劈下一道巨雷,在巫族的神殿前開辟出一道深深的溝壑,阻攔了巴族鐵騎的進程,而與此同時,謝水猛漲,流入了神殿前的溝壑,行程一道天然的支流。奇跡發生了,但凡踏入這條河流的巴族人,全部染上了怪病,沒多久巴軍營內便有近一半的士兵倒下了。巴君主心有不甘,鏟平巫族隻有一步之遙,隻有這一步,在這一條淺淺的河流麵前卻難如登天。
在天意麵前,巴國軍隊退卻了,巫族血脈借此得以保留,巫族人相信這是上天的神跡,是天不讓巫族滅亡,他們相信這是巫族的聖女用血肉換來的庇護。
這些是謝一言後來翻閱謝家的藏書才得知的,但是這些事作為傳說流傳後世,她也不知道真假,畢竟她已經死了。至於現在的謝氏,也未必就是當年的謝水巫族一脈。
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哪裏是什麼庇護,什麼天意,那其實是更為可怕的東西。
聖女謝一言一生隻有活在巫族部落的宮殿裏,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被灌輸的全部信仰是神明與族人,她把自己完全活成了一個符號。一個從未做過“人”的人,一個生下來就被封為“聖”的人,當族人被屠殺,神明冷眼旁觀,她唯二的信仰頃刻全部崩塌。在臨死之際,謝一言心懷的並不是愛,並不是純淨的祈禱,而是恨,是複仇之火焚心蝕骨,是報複之心恨意滔天,她與謝水之神訂下了交易——並非救贖,而是詛咒。
是的,被神明鍾愛的少女在學會愛之前就學會了恨。
寫一樣空有一腔恨意無處宣泄,所以她向導致這一切惡果的罪魁禍首,向巴國的侵略者種下了詛咒,這黑色的詛咒才是最終解決了巫族最後血脈的“救贖”。
直到渾渾噩噩地渡過了被戲耍的“第二世”,直到這一次真真切切地活成了人類應有的樣子,有親人,有夥伴,謝一言的血肉才重新凝聚,靈魂才趨於完整,她明白了“人”應該是什麼樣子,明白了美好的感情應有的形態,而她也明白,巴人恨她入骨。
那些因她的詛咒而被囚禁生生世世的靈魂恨她入骨,而在決意報複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被孤魂野鬼生啖血肉的準備。這是真正的宿世之仇,她從不天真的以為這些會被化解。
轉世為人本就已是意外之喜,遑論半神之體,而她更不懂的是,上一世仇人既然已經找到了她,為什麼沒有動手殺了她。
莫名的,謝一言看向明晟川。
這裏麵,有什麼事,是她沒有想到的嗎?
“明晟川,你的真名是什麼?”謝一言忽然道。
“真名?那是什麼?”他就一個名字啊。
“沒事。”
果然,言靈對他沒有用處。
他不是言靈師,他到底是誰?又或者他和自己一樣,是什麼人的轉世呢?
漫無目的的搜尋讓航航悅動的情緒有些按耐不住。
“姐姐,他們縮起來了怎麼辦?”
“別急,他們在找機會。”謝一言推上護目鏡,“而且他們並沒有躲起來,一直就在我身邊。”
“對了,一言姐的鷹眼目鏡可以透過障礙看到身邊的敵人!”
“是,不過我沒開。”別鬧,大招是那麼容易放的?狙擊手就這麼一個大技能,當然要留在關鍵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