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長安城內一片安寧,隻有風吹過樹梢時帶來的莎莎聲響,又在轉角的屋簷下歸於寂靜。偶爾吹下幾許落葉,搖擺著,歸於塵土。
石板小巷中,一個瘦小的身影挑著一盞昏黃的燈緩緩前行。
“咚!——咚!咚!”老人敲著手中的鑼,用沙啞的聲音喊出“天地人和,至福恒昌”兩句話來。他輕聲咳了兩聲,抬起頭來望著滿是星辰的夜空,銀發之下混濁的雙眼飽含滄桑。突然,他身形一震,提著燈籠的手微微顫抖。隻見金色的月牙兒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藍,這藍竟在天空中慢慢舒展開來,像極了一朵綻放在夜空中的幽蘭。
但此刻他卻無心去欣賞,這著實太過詭異。自古紅月亮被譽為凶兆,這這這,這藍色月亮又是如何?他加快了步伐,口中不停念叨著“阿彌陀佛”,一路小跑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而就在打更人方才停過的地方,一道微弱的藍色光芒慢慢浮現,緊接著便是一股濃鬱的芳香。伴隨著銀鈴似的笑聲,一個身影緩緩出現在光芒中。隻見此人身形削弱,披著白色袍子,遮住了大半張臉。袍子下是一身紫色衣裙,蔥蔥玉指提著一盞燈,發出幽白色的光芒。
待包裹著她的藍色光芒消失,她微微抬頭,這才看清此人的麵孔。蒲扇般的羽睫下一雙湛藍色的瞳孔如澄清的湖水,小巧的鼻子下一雙朱唇飽滿欲滴。精致的五官鑲嵌在小小的臉頰,大有不食人間煙火之感。
羽睫半垂,一滴晶瑩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下巴緩緩滴下。可就在淚珠脫離了下巴時,竟變成了一顆圓滾晶瑩的珍珠,掉落在地上。
朱唇輕啟,一曲悠揚婉轉的歌聲響徹夜空,卻讓酣眠的人兒睡的更香更甜。她提著燈緩緩前行,香氣和歌聲一路相隨。若是此刻被人撞見,可真要以為是那位美豔動人的九天玄女降臨凡塵了。可漆黑的石板小路上,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提著燈前行,當真又是詭異至極。
歌聲婉轉空靈,若是平常被人聽了去,隻道定是天籟,但此情此景,恐怕也隻會讓人聯想到那可以攝人心魄的索魂曲。兀地,歌聲變的淒楚,細細聽來,好像夾雜著淡淡的哭泣,讓人不禁心生淒涼之情。
女子在一個破舊的門前停下,隨後破門而入。隻見院內簡陋不堪,幾個破瓦罐堆疊,隱約傳來一種東西腐爛的臭氣。房門大開,桌上一盞缺角的油燈早已熄滅。
“莫不是來勾老朽的魂魄了?”衰老的聲音從屋內傳來,緊接著是劇烈的咳聲。
女子踏門而入,緩緩來到屋內,眸中沒有一絲表情。
她看向榻上的老人,麵上的皺紋堆積到了一起,雪白而稀疏的頭發垂在腦後,整個人散發出枯朽的氣息。
“姑娘,你……”看到女子,榻上的人明顯地一顫,隨即發出苦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老人家,是你的執念引我而來。”看到老人這副摸樣,女子眸中劃過一絲動容,如在澄清的湖麵泛起一抹漣漪。
“我可以為你編織一場夢境。”頓了頓,“代價是,以你一魂一魄做我燈引。”
“燈引?”老人隨著女子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女子手中的燈籠並不似平常那般。燈身薄如蟬翼,但卻時而有流光閃過,整個燈籠並無一隻燈骨,定不是凡物。但一魂一魄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