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死了?”徐珊的聲音也走了調,可手裏還攥著那女人的腳,我想她應該也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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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來了之後盤問得很仔細,可是我提供不了什麼信息,我和租客們都不熟。死的這個女人是最早一批住進來的,她住進來時我隨口問過,她好像是個寫小說的,之後就很少見她露麵。那個一直盤問的警察很煩,好像是懷疑我殺了303的女人一樣,他也不動動腦子,我殺她幹嗎?對我有什麼好處?他對我的盤問直到找到了那個女人的遺書才算告一段落。那個遺書我也偷著看了一下,寥寥幾行字而已,大概就是說厭世了,感覺活著沒意思。我暗罵,想死去別的地方死啊。
“你說,我們這麼倒黴,是不是有那個孩子的關係?”警察走了之後,徐珊在我身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也不知道是她嘴裏的氣吹到了我脖子裏還是怎麼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你有病吧?什麼孩子不孩子的!我告訴你,再和我提那事,你就趕緊給我滾蛋。”罵完她,我就走了,哪裏還有心情幫她打掃衛生。不過被這個傻貨說得我回家的一路上都神經兮兮的,總怕身後有什麼。
到家時11點多,死男人已經回來了,又喝得爛醉如泥,見到我就撲過來要親熱,被我一把推開。我哪裏有這個心思,公寓裏死了人,明天估計會有租戶來退租,想到這事我就頭疼得要命。錢都是借的,還有一些是貸款,我真怕到時候還不上錢。洗澡的時候死男人又來糾纏我,氣得我和他廝打起來,滾在地上,渾身多了好幾處淤青。晚上我在枕頭下麵放了把菜刀,警告死男人再敢騷擾我,我就不客氣了。兒子上大學之後我們就一直分房睡。
其實相對於死男人的騷擾,我更怕的是徐珊口中的孩子……
第二天果然和我預想的一樣,值班室的門口聚了好幾家的人說要退房,領頭的是301的女孩。“反正你多少得降點房租吧,不然我不介意再去找房子。”在我百般勸說之下,301的女孩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原來她不是真想搬走啊,我心想。但迫於無奈,我隻好給全樓的人都降了100元的房租,給301的降了200元,她說自己在三樓,怎麼也該比別人降得多。我沒太在意,反正現在三樓隻301和304兩家而已,徐珊本來也不給錢。雖然大多數人都是來砍價的,但也有兩家是真心想搬的,我也沒太挽留。
之後的日子還算平靜,這是個人口流量極大的城市,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湧入,所以生意也就蕭條了不到一周,又好轉了起來。畢竟對於虛無縹緲的晦氣,人們更在意口袋裏的錢能不能流失得慢一點兒,我公寓的租金已經是極便宜的了。但是三樓依然不好出租,死人之後隻新入住了一戶,是個長毛小子,是被上次那個很煩的警察領來的。我搞不清楚他為什麼要住死過人的303,不過我也沒多問,反正是警察領來的,出什麼事也和我沒關係。可沒想到,他倒是沒出事,304的出事了。
出事的早上我剛到值班室長毛小子就闖了進來,嚇了我一跳。
“樓上,樓上死人了。”他上氣不接下氣。
“啊?”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主要這小子看起來像在演戲,很誇張的感覺。
“三樓走廊裏有個死人,腦袋掉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感覺自己半邊身子一麻,不會是真的吧,我心裏隻剩下了這個念頭。沒再理長毛小子,我火急火燎地就向樓上跑。因為還很早,走廊裏很昏暗,剛從樓梯上來我並沒有發現什麼屍體,後麵跟上來的長毛小子說:“在裏麵呢,303和304中間。”我趕緊又向前跑了幾步,然後我就看見了那個詭異的屍體。
“我得去下醫院,您自己能行嗎?趕快報警吧。”長毛小子在身後拍了拍我,這時我才注意到他額頭上的血跡。“你這是怎麼弄的?這人是你弄成這樣的?”我憤怒地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居然一點兒害怕的感覺都沒有,隻感到憤怒——怎麼又死人了!我的房子還怎麼租!
“您開玩笑吧,我都要嚇死了,剛才急著下樓找您,從樓梯上滾下去摔的。疼死我了。”說著他齜牙咧嘴地捂著額頭,“您趕緊報警吧。”
“哦,好。”我這才恢複了一點兒理智,也感覺有點兒害怕了,趕緊掏出手機撥打了110。直到我報完警,長毛小子才離開。他好像在觀察我,我突然有了這種感覺。
這次負責盤問我的又是那個很煩的警察,而且他又一次開始懷疑人是不是我殺的。腦袋裏有屎吧,我真的想罵他。問話時他表現出對我之前在醫院工作的事情很感興趣,但我真的不想說,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人不是我殺的。警察忙活了三個小時才離開,他們離開後301的女孩又來了,她沒張嘴我就知道一定是又想砍價。
“我不能再給你便宜了,你看看附近還有比你的租金再少的房子了嗎?”
“您看,這次我自己來找您,您這麼說,但上次我和大家一起來時您可好說話多了。那我是不是還得找大家一起研究下啊?”
“不愛住你就走。”我對這女孩已經忍無可忍了。沒想到的是她還真就走了,可我更沒想到的是,一小時之後她帶著五六家租戶又出現在我的麵前。事情的結局是,每家每戶再減100元的租金。我真想攆走301那個女孩,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想再節外生枝,她太能折騰了。可是,我心裏真的咽不下這口氣!
這口氣一直憋到晚上回家,兒子給我打電話說想要點錢,正在氣頭上的我把他一頓臭罵,兒子生氣地掛了我的電話。死男人摸過來又想騷擾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那麼衝動,摸到枕頭下的菜刀就掄了過去,差點就砍在了他腦袋上。嚇得他罵罵咧咧地跑了出去,我自己也有點後怕。
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難道真的是報應嗎?不然怎麼當年經曆過那件事的三個人過得都很不好。我和徐珊就不用提了,至於老張,先是兒子前些年出了車禍,差點被撞死,後來又早早地得了老年癡呆,他才比我大五歲而已啊。困倦的我慢慢地躺在了床上,衣服也沒脫,太累了,不想動。
唉,那個花心的老張啊……
“被家屬發現怎麼辦?我們這是殺人啊!”徐珊不停地嚷嚷。
“閉嘴!”老張惱怒地瞪了徐珊一眼,然後對我說,“快點兒,你先出去,我去吸引家屬注意力。”他頭上的汗珠被病房裏的燈光晃得那麼亮。
“那好,你應付好了,我去處理這個。”我抱起那床被單走到門口,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句徐珊,“你一會兒別說話,讓老張說就行了。我告訴你,別給大家添亂。”可徐珊卻低著頭沒理我,氣得我過去踢了她一腳,然後她的頭晃了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