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體製裏的工作習慣，遇上這樣的事，大家也都懶的去細究，也沒法去細究了。自然會隨對方怎麼說也就怎麼樣認可了，最後將名字簽上，表示對結論的讚同。至於有沒有責任，是很少有人想的，簽字後要不要負責，也不會有誰去追查追責。
“嘟嘟嘟”楊衝鋒將自己會議桌敲出聲音來，正忙著念讀材料的趙副組長聽到後，便看過來。心裏有些奇怪，按說是沒有人會打攪他的，那將是很不禮貌，是對市裏領導和專家的不尊重，在一般情況下誰都不會去犯這樣的錯誤。
見是香蘭縣一把手在敲會議桌，趙副組長也不好裝著沒有聽到，當下就停下來，說“楊書記，有什麼問題嗎？”那意思有些責難的意思，要等他說完才輪到提問。
“有，怎麼沒有問題。”楊衝鋒說。
趙副組長就不能再裝，說“楊書記，能不能等下再說？”
“不能。”楊衝鋒簡單地說。
會議室裏的人都看向楊衝鋒，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子，兩年多來從沒有見他這樣的。老邢更是臉沉下去，也不好直接喝叱。趙副組長僵持了下，將心情調節好，說“那請楊書記提問吧。”
“好。”楊衝鋒說，“請問趙副組長，你能不能先將這次專家們對香蘭大道項目評估的總結論先說給大家聽聽。具體的專業術語，讓我們這些外行聽著，都分不請是好是壞。是合格還是不合格，是按照設計指標進行施工，還是糊弄一下瞢過了事。行不行？”
“楊書記，對一項項目建設來說，可不是簡單地說是好還是壞，全麵評估涵蓋了項目的全部，總結論要將各項指標有機地合起來，才是對項目評估負責的定論。對這一一個大的項目，就用這麼簡單的話來下結論不是很草率很不負責嗎，這很可笑吧。”趙副組長見楊衝鋒不客氣，他也就帶了情緒。好歹在業界也是名家，有很高的聲望，到哪裏不受人敬重？再說級別，趙副組長也混到享受副廳的待遇，要不然哪會輪到他來主持這次評估？
“不可笑。”楊衝鋒說，見趙副組長帶了情緒，心裏就有些笑了，這些人眼裏見到就是利益，心裏裝的也是利益，為了自己的私利什麼都不顧的人，哪值得人來尊重，沒有直接朝他們的臉麵唾去，就算是好修養了。“對於我們縣裏說來，最關心的就是香蘭大道是不是按照最初的設計方案進行施工，其他的對我們說來真有什麼作用嗎。”
“楊書記，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對我們專家組的工作否定了？”趙副組長說，一個帽子蓋下來。
“趙副組長，你沒有聽明白我說的話？難道專家組就不能夠對我們說一句：香蘭大道施工放到底是不是按設計方案與標準進行施工。這樣的結論是不是你們沒有得到？”楊衝鋒平靜地說。
“我們專家組要怎麼工作，自然有我們的方法，請你不要打攪我的評述。”
“高組長，請問您同樣的這個問題，能不能給我答複？給香蘭縣人民一個答複？”楊衝鋒沒有理會趙副組長，而是轉向高哲。高哲才是專家組的專業主持者，才有最權威的答案。高哲沒有想到楊衝鋒會找到他頭上，本來就不想對這次評估說什麼話，完全背離了他的理念，但一些因素卻又讓他不得不留下來，隻好選擇閉口不談來自處。
“……”高哲看著楊衝鋒，不知道要怎麼說，停了下，說“楊書記，這次評估結論，組織上定由趙組長來給香蘭縣解釋。”
“精彩。”楊衝鋒說，也就不再糾纏著高哲，對於高哲這樣的人，他們能夠做在這時做什麼？能夠這樣也就算有職業良知了。
“胡鬧。”老邢終於忍不住發作起來，讓楊衝鋒在糾纏下來，這會哪還能夠進行下來，更不能夠達到預期的目標。會議室裏一下子就全靜下來，所以的人都看向楊衝鋒和老邢，連楊衝鋒身邊的任征也都為他擔心起來。
“是嗎？邢老書記說得對，像趙副組長這樣工作，當真是胡鬧。批評得對啊。”這句話要在平時，大家肯定會笑起來，但這是誰都不敢出聲，連表情都不敢有所表現，就怕老邢看見了。
“楊衝鋒書記，這是市專家組評估結論反饋會，不是你表演會，我們也不是來看你表演的。請你尊重專家組的工作，將會議進行完再提問。”老邢說。
“邢老書記，你覺得我的提問是在表演嗎？趙副組長連這樣一個問題都不能給我們，請問我怎麼去對全縣的人解釋。”說著，楊衝鋒將之前趙副組長給他的資料翻到最後，那裏有對這次評估的結論鑒定，寫了足足有近千字。楊衝鋒指著那裏說，“市裏給我們的結論，完全脫離了我們對香蘭大道修建情況下了解真相的本意。這份結論，我會請輿論界發到網上，請全國的專業人來評說下，也請所有的網友來看看我們西平市專家的工作與專業。”
“你……”老邢氣得說不出話來，手指著楊衝鋒，那臉紅得發紫，就像臉裏充滿了欲迸射而出的血漿。過來一會，才說出話來，“你還有沒有組織觀念？有沒有組織原則！”
趙副組長這時也忍不住了，站起來說“楊書記對我們專家進行質疑，我們會將你的意見向市委市政府反映的，也會將今天的會議情況給上級領導反映。至於你要的所謂結論，那我居告訴你，我們經過半個月的努力工作，對香蘭大道項目的評估，目前的總體結論是達到合格的。所給各位領導的材料副本上也都將這個結論表述得很清楚，其他領導也都看明白了。”趙副組長知道楊衝鋒沒有讀過多少書，這話就是在譏諷他沒有知識，連看一個結論都看不懂。
“好，總算有結論了。達到合格。好。”楊衝鋒說著，看向會議室裏的所有人，大家也都知道這時到了最激烈的時刻，都不敢去看著他，迎向他的目光。“趙副組長，我想再問一個專業性的問題：香蘭大道修建標準，按老百姓的話說，就是像修高速路的標準一致，對吧。”
趙副組長沒有說話，顯然是對他這樣不專業的說法，表示不屑與談。
楊衝鋒看向吳文興，說“文興縣長，是不是這樣？我一進香蘭縣可是聽到你對我做的介紹，不過，估計兩年多了也就忘記。邢老書記，香蘭大道修建標準是不是以修高速公路的質量一致？您老當年是親自參與這項目的，當然，三四年來，您肯定也忘記了，對吧。”
“楊衝鋒書記，請你尊重大家尊重組織。”老邢沒有理會楊衝鋒的發問，就想將他先壓製下來。將會議進行下來。
“趙副組長，這份結論不用多描述了，結論意見出來了嘛：達到合格。”楊衝鋒說，沒有看向老邢，盯著趙副組長，“但這樣的結論，要我怎麼樣向全縣人民交待？怎麼樣向市裏向省裏交待？這樣的結論我是不會簽字的。”
“你……”趙副組長見楊衝鋒滿臉的正氣，坦蕩蕩地站在那裏，有種威嚴不可侵犯的意味。
“楊衝鋒書記，我再強調一次，這次會議是市裏布置下來的，是嚴肅的工作問題，更是組織原則問題。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心目中還有沒有市委有沒有上級領導？這結論簽字哪是你想簽就簽，想不簽就不簽的？狂妄自大。”老邢沉聲道，他給出這樣一個結論來，對下麵的領導影響可算是很大的了，今後至少會跟隨十年二十年，隻要還在西平市地區，人們就不會忘記著一個評定，領導在考慮使用幹部時，也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這樣的評價。
“好一個評價，老邢書記，我還是退給你自己用吧。”楊衝鋒也沉聲說，雖還平靜，卻不肯退讓。
“邢老書記，請您放心。香蘭縣常委會以大局為重，不會為個別人的意見為準，組織原則我們都會有的。”吳文興時機地插進一句話來，表示出了吳家的聲音，也是對楊衝鋒的一種壓迫，用縣常委會來壓製，楊衝鋒就算是書記，也要本著多數原則，而這時來我就陣營裏的人也都知道今天的關鍵，會毫不猶豫地投出支持票的。這樣就會穩占上風，不必太過擔心。
“好，不錯。香蘭縣還是有顧全大局的幹部嘛。”老邢找到台階，這時也不可能和楊衝鋒太置氣，爭吵起來。
“好一個顧全大局的縣長。”楊衝鋒說，吳文興這時哪肯和他對頂起來，就當著沒有聽見。“文興縣長，可惜你現在還不能夠代表香蘭縣，更不能代表我去簽那字，沒有資格啊。”楊衝鋒見老邢和吳文興臉色都變了，沒有理會他們，說“我這裏有一些材料，也請專家組的專家們、在座的領導們都看看。看看我們香蘭大道的‘結論合格’是怎麼樣的真實情況。”說著，從公文包裏取出一遝照片來，任征也就站起來，先向高哲傳遞過去。
照片都是嚴佟、向俊濤等人在香蘭縣裏暗訪時拍下來的，將香蘭大道破損情況，和路麵的情況展示出來。高哲拿著照片，才翻幾張，兩手也就抖了起來。其他的人隨沒有看照片內容，也都知道是香蘭大道的情況，心裏哪還是滋味？特別是吳文興等人，不知道楊衝鋒何時做了這些工作，竟然都沒有察覺。
老邢更是給僵到那裏，照片的畫麵隨還沒有看到，但不用說也知道會是怎麼樣的。之前的精心準備，看來都是白費勁了。要想達到目的，隻有用市裏來壓製楊衝鋒屈服，隨著的難以達到目的，但也得去做。
“都給我停下來，難道香蘭縣的領導就這樣的素質，就這樣的覺悟？還要不要組織原則了，還有沒有黨性了？”老邢幾乎用咆哮的言語將這些語言表達出來，滿臉的怒火，儼然看到了極為不正當的事。先看著其他人，見那些人在老邢的怒吼中都收斂起來，再看向楊衝鋒，不能夠再讓他出什麼怪招，必須直接打壓，將這人的一切都打壓下去。“楊衝鋒書記，這就是你帶領下的班子？簡直亂彈琴。我會向市委彙報今天的事情經過，你等著處分吧。”
“謝謝，尊敬的老邢書記。”楊衝鋒語氣平和地說，“有句話我要跟你解釋，香蘭縣的班子是我帶領，請注意，香蘭大道是我來之前就修好了的，但我來這裏後，就得向香蘭縣負責。邢副書記要將今天的過程向市委彙報，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會去給市委彙報的，至於市委會不會處分我，那是市委的事。”
說著看著狂怒中的老邢，沒有等老邢說話，繼續說“邢書記幾次提到組織原則，又提到黨性，我這裏也有一句話要提醒您：雖然你老邢是市委副書記，但你不配說黨性。”這句話可說字字千鈞，直指老邢心裏。
“你……我三十多年黨齡了，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西平市就是有你這樣的人，才會亂起來，簡直不知所謂！你哪有資格當什麼縣委書記，連基本的組織原則觀念都沒有。”說到鬥嘴，老邢就不行了，平時都前呼後擁，誰不是撿好聽的話說給他？這時要和楊衝鋒辯駁，翻來覆去就那些言詞。老邢說著，站起來打手一揮，重重地拍在會議桌上。
楊衝鋒冷冷地看著老邢，讓旁邊的任征、孫大坡等人看見了，心裏就在打鼓。其他人從來沒有見老邢發這麼大的脾氣，吳文興等人心裏就暗自高興。老邢越發脾氣，今後楊衝鋒在市裏就會越加難過。唯有龍茂顯等人心神不定，之前就從沒有想到楊衝鋒會這般銳利，麵對老邢副書記都毫不退讓。
等老邢情緒再次稍為平靜下來，楊衝鋒用冷冷地語氣說“老邢書記，我知道你黨齡長，可惜最近十年來將你自己一輩子的努力都葬送了，你還不知道反省嗎？這次到香蘭縣來，是什麼目的，你心裏比我清楚。不過，我奉勸你一句，主動向組織認錯吧，至少有個心裏安慰。”
老邢見楊衝鋒說出這樣的話，心裏堵得再一次說不出話來，用手捧住胸口，像是要發作心髒病一般。吳文興見了，大聲喝道“邢書記，您怎麼了？楊書記，你太過分了。今天的事，也不用多爭辯，我們常委會表決吧。”說著過來扶住老邢，在他胸口背後撫拍著。
“對，表決吧。”李尚維、吳滕等人說。
趙副組長這時也指著楊衝鋒說，“楊書記，你太過分了，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你會為今天的作為負責的。”楊衝鋒轉臉看著他，趙副組長立時往後退縮了些。
“你是什麼東西，一隻走狗而已。”楊衝鋒說。
“說得好。”另一個宏亮的聲音響起來，讓人聽來一震。趙副組長還來不及反應，會議室門開了，從外走進一行人來，當先的人走進門就說。會議室裏的人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人，都看著他們，老邢卻是認識的。
龍茂顯也認識這些進來的人，都是市紀委的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