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江南那山清水墨中走出的小女子,即使落入風塵也隻是想要尋找一份屬於自己的感情,想要有個平凡溫暖的家,那個時候的她,隻有這個小小的心願。
入不得這廣漠山河,即使坐在這樣的地方,一朝飛上枝頭,心底的忐忑不安卻是始終無法消散的,那年,江南山水中,他低垂的眉眸,瀲灩無雙,就是那一瞬間融入了那場夢境中,從此自己分不了身。
可是千料萬料也沒料到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是和她不同的世界。
窗外的雨絲飛揚,她卻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再哪裏,將手中的琵琶慢慢的彈奏,一絲一聲,點點的痛徹心肺。
身後的宮人不熟悉新主子的脾氣也不敢貿然上前,隻能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外,誰也不敢上前,看著新主子一個人彈著琵琶慢慢的,雨幕下,那單薄的身影看起來竟然是如此的讓人感傷。
夜色慢慢的籠罩過來,宮燈在煙雨朦朧中慢慢的點上,讓人若隱若現的,點點朦朧之中,旖旎甚至不敢踏出這個地方,對於宮闈這個地方在太多的書上看過,卻不知道自己可以在裏麵做什麼?
按照軒轅的習俗,嫁出門的女兒是可以在在三日後會娘家的,待到宮人通知的時刻,旖旎抬頭看著被掩蓋在層層的宮殿,卻是有些怯意,那江南小鎮上,那個男子離著自己如此近的距離,到了如今卻是開始覺得距離的可怕。
八人大轎抬著慢慢自姑蘇城經過,沿途引來無數人的目光,慢慢的撩開簾子,卻看到周圍人畏懼而欣羨的目光,恍惚之間已經覺得幾個月的時間像是一場夢,前朝舊夢,煙雨樓台,誰是誰的天涯陌路,相逢,遇見,帝王側,多少女人一生夢寐以求的東西,多少女人生生不息的貪求。
心底有些微微的顫抖,有些害怕,害怕著……或許是突然之間醒來發現原來是一場夢境,黃粱美夢,一覺之後一切會變得更加的難以接受吧。
停駐在寒山寺外代客的別院,靜靜的看著闌珊燈火,佛光普照,心卻始終無法安穩,靜靜的揉揉額頭,按照軒轅的探親規矩,自己可以在姑蘇停留三日。
夜色降臨,用完膳食之後,旖旎坐在閣樓上,身後是自宮中帶出來的小宮女分成兩排站在她身後,六月的姑蘇有絲絲的炎熱氣息籠罩上來,讓旖旎心底慌慌的感覺更加的濃烈,風靜靜的吹開,拂開臉頰的發絲,旖旎低垂的眉角慢慢的閉上,身後的人隻能看見她狹長的睫毛微微的上翹。
“娘娘……您的弟弟在外麵求見”旖旎慢慢的抬起頭,看著身側雕花的窗子,一格格的,透過格子可以看見窗外闌珊的雨絲飛揚。
慢慢起身,感覺到夾雜著雨絲的風吹過來帶著陣陣的寒意,擺擺手慢慢的走下閣樓,看見大廳中央的少年有些緊張的看著她,看到她下來,少年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如此的忐忑不安,看著那個名為她弟弟,有著相同血緣,本該是這個世上與她最親近的人。
旖旎突然之間覺得眼角有些濕潤的味道,然後慢慢轉過身,快速的抹去眼角的淚痕然後轉身輕聲的喚到“如墨……”顧旖旎,顧如墨,如這江南小鎮最美麗妖嬈的夢境中慢慢走出的人,那個一直以來有著自己堅持的父親為他們所取的名字。
她恨過父親,也怨過,卻在時光荏苒中慢慢的淡去,其實人生不過是轉眼之間淡淡的落寞。
如墨看著陌生的女子,心底有些不安,眼前的人是他的姐姐,卻在他尚未懂事的時候離開了家,離開了他,從此他隻能依稀從親戚口中聽到關於那個女子的故事,揚州紅名一時的歌姬。媚惑眾生,賣笑風塵。說著這樣話的人眼底那深深的不屑讓他心底有些茫然,很多次離開了小鎮來到教坊外卻是總踏不出步子,如今,一夕之間,門庭若市,無數的人來巴結他,恭維他。
隻是因為曾經那個所有人看不起的女子如今得寵於帝王,成為如今的高高在上的柔妃,帝妃。
那曾經高高在上,不可觸摸的存在突然之間出現在自己的身側,如墨有些慌張,依稀也知道自己該喊著眼前的女子姐姐,卻是怎樣也無法開口。
對他而言,眼前的人如世間最熟悉的陌生人,明明有著最親密的牽絆,卻怎樣也無法貼近,他和她之間仿佛隔著一場輪回的距離。
怔怔的看著,久久不說話,旖旎將大廳中的下人全部的揮退,慢慢的踏著步子走到如墨的身側,伸出了手慢慢的撫摸上如墨的還有些生嫩的臉孔,輕聲的問道“母親還好吧?“
如墨低垂了眸子,慢慢的將頭埋下,所以旖旎看不到他眼底慢慢沁出的淚珠,如墨抬起頭,輕聲的回答道“母親還好,自從姐姐進宮之後,家裏的狀況已經非昔日可以比擬。”
“如墨是個男孩子,說話要抬起頭,挺胸,雖然姐姐這些年有些對不起你,但是如墨,你應該知道姐姐的難處……”長長的歎息一聲……旖旎慢慢的撫開自己眼角的發絲,瀲灩的眉眸,有著細細的褶皺,卻是笑起來無比的落寞。
如墨心底微微有些顫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看到這樣的笑容,有些心酸。
其實姐姐是個可憐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年幼家貧,落入風塵,賣笑浮生,其實受過的苦比任何人都多吧。
如今,姐姐得到了幸福,自己卻是如此的分享屬於她的幸福,得萌她的幸運,一朝身在帝王側。
一入深宮情深似海,以後的姐姐的路還很漫長吧。
“如墨……如墨……你的名字取自江南如墨山水……一如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低聲的開始慢慢的講述著她與他相逢。
看著她臉上淡淡的笑容,如墨心微微有些酸澀的感覺,終於上前抱住旖旎。
突然之間旖旎的眼角慢慢的落下眼淚,有些溫暖的感覺,即使這份溫暖來得有些晚。
“如墨,考科舉吧……爹爹會希望你考科舉的。”
帶著微微的笑容慢慢的退後,然後一點點的走上閣樓,回頭輕輕對著如墨說到。那是爹爹最後的心願吧。
三日的期限一過,再次的回到宮中,心底的忐忑慢慢被習慣所遮掩,十丈紅塵,是非不過是轉眼之間慢慢消失的故事。
“旖旎可還好?”出現在身後的聲音讓旖旎一陣顫抖,慢慢的閉上眼睛,慢慢的張開,是他,是他……
她的名太過的溫柔,注定是在哪山清水秀的江南成就一道風景,而他生生的將他攀折開,從此成為了寂寞王宮中另外的傳說。
揮退了所有的人,年輕的帝王優雅的神情一如既往,隻是慢慢神色之間有些東西讓人陌生,看著幾個月前遇見改變了了自己人生的男人,旖旎的心有些害怕。
“旖旎……朕可以給你很多東西,唯獨隻要你一樣東西,從今天開始,朕給你所有的寵愛,而你……”那一夜的紅燭猶如黯淡的燈火慢慢的搖曳,六月唯殤,那一夜,那個男人用著最優雅的態度告訴了她一個影響她一生的秘密。
胤年十四年夏初,胤帝封妃大赦天下。
清晨第一絲陽光慢慢的生氣,已經接近晌午,初夏的陽光帶著暖暖的時刻,自睡夢中慢慢的醒來,全身上下有著難耐的酸澀,仿佛被這暖暖的朝陽所影響。
才起來,宮女揭開羅帳,旖旎懶懶的起身靠在貴妃椅上,到宮中一段時間已經慢慢習慣了很多事情……
“主子……頤和宮的梅貴妃前來求見。”
“知道了……”入宮半月,帝王夜夜宿在她這裏,如今的軒轅並沒有立後,任何的人都站在相同的起點,即使依照她的身份斷然不可能為一國之母,但是母親依照她受寵的程度來看,必然會在後宮中占有一席之地,嫉妒她的人有,羨慕她的人有,巴結她,鄙視她的人都有。
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要站在這樣的風口上,承擔著所有人的目光。
杯子是上好的越窯出產的白瓷杯子,白玉般的杯子中綠色的茶葉一動一動的浮現,讓旖旎的心也慢慢的晃動,搖晃了杯子,看著搖曳的茶葉浮動,水輕輕的飛濺在手上,帶著微微灼熱的氣息。
她慢慢的坐下又起身,然後看著遠方的青山嫵媚,有些低垂的眼眸慢慢的閃動,入宮幾月,心底慢慢的開始明白很多事情。
簾子被卷開,小宮女帶著粉色的宮裝女子慢慢的走進來,黛眉淺笑,盈盈動人,這宮內到處都是絕色姿容,想要吸引陛下的目光,僅僅是容貌是絕對不夠的。
“妹妹,姐姐特地來探望你,這是姐姐從家鄉帶來的特長“示意身後的宮人在一些東西放到柔妃麵前的案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