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快來罷?她突然便想起阿娘在自己幼時笑著說:“快來!再不走就不等你了!”或許,她真的應該趕緊去找阿娘,陪著她,依舊做她最乖最調皮的幼女。
那樣才是幸福的罷?
“阿幹裏公公?您——”獄監的聲音驀地響起,把鬱歡的思緒拉回,她聽見阿幹裏尖細的嗓音刺破這牢舍的沉悶,叫人心生怵意:“咱家奉禦命來問醫女無歡幾句話,把牢門打開!”
哦?皇帝不是正昏迷呢麼?難道是好了?獄監一臉納悶的表情,剛挪動幾步,又聽阿幹裏道:“陛下現下還未醒轉,泰平王殿下口諭,要醫女無歡回幾句話,你可明白?”
哦,這便是了,皇子們上月剛封王,泰平王殿下總攝百揆,禦殿領命,當然是代表皇帝的。獄監陪著笑臉,強忍著痛楚,半天才把牢門打開,又陪著笑臉,待要說些什麼,卻看見這位大公公的如霜臉色,才無趣地挪開,隻聽阿幹裏道:“去門口守著,如有別人要進,隻說是禦命禁見任何人!”
“是!”獄監悻悻離開,鬱歡靜靜看著,聽著,眸波輕流細漾,微露迷惑。
阿幹裏輕輕歎了一口氣,並未走進牢舍,銳利的眼神刺著鬱水歡道:“朝政叢脞,陛下再累卻不至如此昏迷危殆。你是如何做的,想必自己心裏最清楚。如今,隻問你一句話:你是想死,還是想生?”
鬱歡抬眸,淡淡道:“殿下居台鼎之任,當機衡之重,如何有閑情讓大公公來問我一個小小醫女的話?”
阿幹裏看進鬱歡眸內,卻捕捉不到她的恐慌與畏懼,這女子終是太聰明了,聰明得過頭,總要摔跟頭,眼下這關尚且過不了,她倒好,不擔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反倒有閑情問出這般話來。
這一問,阿幹裏才將半個身子探進牢內,壓低聲音道:“我再問你一次,想死還是想生?”
“死是如何死,生又如何生?”
“你怎麼就?......唉,算了,如今陛下昏迷不醒,我這裏有一顆丹丸,你於明日提刑時提出,獻丸給陛下,便能救你性命。”阿幹裏頓了頓,又道:“別以為有人能救你,能救你的隻有自己。殿下日理萬機,當不會親訓,你心裏明白就好。明日,好自為之!”
就知道他不會這樣做,如何還會有那般期望?心中頓覺一股森涼,鬱歡的眼神收回,死死盯著牢門欄柱,良久才道:“多謝公公!無歡若有性命在,自報答!”
阿幹裏不置可否,將袖中丹丸遞給她,未發一語轉身離開,卻想著,義父的囑托終是成真,這女子,當真是膽大之人。他回頭看了看牢監上方,帶雲飄渺,一線慘月掛在黑空,於這夏初晚風中行望,看盡人間一切髒肮。
鬱歡看著手裏的丹丸,苦笑一聲,師父啊師父,你這珍貴如寶的丹丸如何到了阿幹裏手中?猜也猜得到了,定是你擔心徒兒醫術粗疏,才把秘不外傳的丹丸留給阿幹裏的罷?
或者,常子方此丸是留給姚皇後的?
她心生疑惑,卻無從解答。她知道,這種丹丸是如何的珍貴,師父光找尋配藥就用了一年多的時間,煉藥又用了一年多時間,而且隻煉成了三丸,此後她也試著照秘方煉過,卻無一成功,她想,也許這種丹丸隻是偶然煉成也未可知。
生息丸,不管怎樣,她竟然會在這種境地下得到它,用它來為自己謀一條命。
鬱歡微微低頭,眸光突然落在一雙絞絲龍紋靴上,耳邊便吹進一絲熱氣:“無歡,想什麼呢?”
安定王,拓跋彌。
鬱歡第一時間便知道是他,這個伴她三年的,調皮的皇子,也許是這個宮裏除了叱木兒以外唯一了解她,愛護她的人了。
她抬首一笑,如春風過堤,夏荷搖曳,看得拓跋彌一陣暖酥,又聽她問:“殿下如何進來的?”
拓跋彌也不撩袍便坐在鬱歡身前,撿起鬱歡身邊一把幹草把玩,笑著回道:“這可是你的功勞呢!”見她一臉迷惑,故作神秘:“你忘了,你曾經給過我什麼?”
拓跋彌的眉眼誇張地挑高撐開,容麵如利斧劈就,豐神雋永,卻配得他這副表情,怎麼看怎麼可笑。鬱歡瞧著他,曉得他又在逗自己,便肅容道:“殿下這副吊兒啷當的樣子,叫那幫大臣們見了又不知說些什麼,這都幾年了,怎麼還沒有長進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