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還有什麼樣的吃法?”拓跋嗣生了興趣,問道。
“世人皆知吃茶要放了鹽、糖、蜜,甚至有人還要將五色調料一同煮了來吃,卻不知茶貴清淡,什麼都不用放,或風幹或炒青,用沸水泡了來吃最是有味。”
崔浩聽聞,抬起頭來,瞟了鬱歡一眼,目光比之剛才又有不同,對拓跋嗣道:“是有這樣一種吃法,隻不過士人們都附庸風雅,這種吃茶的法子用得還是少些。”
拓跋嗣微微一笑,不以為然道:“你們都說酪漿膻腥,朕卻瞧著比那濁茶好吃不少,反正南人的這些東西,朕最吃不得的就是這濁茶,其他倒比咱們這邊的精致許多,下次去了伯淵家再討杯清茶吃吃,伯淵可不能藏拙!”
崔浩笑著應了,言歸正傳道:“陛下,如果無事,臣便告退了。”
拓跋嗣想了想,方準了崔浩的請。隻是不等崔浩轉身離開,又叫住他:“伯淵......這日蝕天象,你還是回去多看看罷,如果......是真的話,還要想個萬全之策的。”
崔浩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掃過鬱歡和阿幹裏,躬身回道:“臣自當盡心,陛下保重龍體要緊。”
阿幹裏陪著,臨前又得了拓跋嗣的吩咐,送走崔浩後,讓他守在偏殿門口,自己要和鬱歡說說話。
鬱歡心中一陣緊張,細細想了一回,覺得自己所作所為並沒有任何馬腳露出,看拓跋嗣的樣子,也不像生氣,便半提著心,等著拓跋嗣發話。
金華室隻剩她和拓跋嗣在。
卻是靜默無言。
久久,才聽得拓跋嗣一聲重重的歎息傳來,指著書櫥邊的一個胡床,讓她坐了,直截了當問:“你可知日蝕天象代表了什麼?”
鬱歡一驚,有些慌亂道:“無歡見識淺薄,並不知曉。”
拓跋嗣好似有歎不完的氣,又籲道:“日蝕大凶。”
鬱歡聽了,不知該接些什麼話,便又聽到“連歿”二字。
她驀地抬頭,見拓跋嗣並沒有朝自己看過來,隻是自顧自說道:“崔祭酒所說連歿之象,便說要有人應日蝕之凶大去(去世),朕特地召你來問皇後的病情,就是擔心她......”
說到這裏,拓跋嗣看向她,語氣淡淡,卻滿含擔憂:“朕也聽說過民間有傳,皇後當年和親大魏,便是有讖(chen,預言):秦晉之好,胡魏勢去。說的就是姚秦與晉庭聯姻之時,便是我大魏滅國之機,所以民間都說朕為了國祚,迎娶西平公主。”
拓跋嗣說得平靜,鬱歡聽得膽戰。
她不知拓跋嗣對自己說這些,意欲何為,難道,他發現了什麼,要和自己清算了?
拓跋嗣繼續說下去:“孰不知,這民間謠言都是附會之說,隻不過,當年朕領了一幫皇子在禦苑內閑逛,看見一隻兔子吃草,樣子很是悠然。朕知禦苑內從來沒有養過兔子,便傳了門官來問,都不知此兔何來,崔祭酒便推其咎徵,隻答了一句‘當有鄰國貢嬪嬙者’而已,第二年,姚秦果真將西平和親於大魏。此一番事故,民間不知,卻是越傳越離譜,朕聽了雖無奈卻是一笑罷了。”
鬱歡嘴上雖不說什麼,心裏卻是一陣唏噓,眸光從睫下望去,便見拓跋嗣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目光茫然無措,完全失了君王氣勢,此時看來,隻像是一個平常君翁,絮絮而言,心中好似藏了萬般委屈,無從訴說。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當了那個傾聽者,一個對他亦懷著萬般仇忿的人。
“皇後本為夫人之位,她背井離鄉,國破家亡,朕免不得要多顧惜些,尤其她還是那樣一個心念俱善之人,既求娶來,又怎能做下那等不仁不義之事,唯有讓她忘記那些舊事,才會開懷罷?朕這一生,從未立過後,若不是她,這立後之說,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再提起。”
鬱歡覺得自己得出聲說一句,剛出口“陛下”,便被拓跋嗣略帶悲傷的眸光震在原地,再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麵帶戚容,語含哀傷,輕輕道:“當年,若不是朕被立為儲君,先皇後又豈會被賜死,先皇後若未被賜死,又怎會有後來這諸多煩惱事。說到底,這是朕的錯。此事,朕之一恨也......”(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