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歡這才轉首看他,似沒有在意他的質疑一般,道:“皇後娘娘不該是傷寒,應是氣厥脫陽,危在旦夕。”
李亮遲疑片刻,方轉身離去。
鬱歡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屏風之後,複又轉首,覺得姚皇後的手指微不可見地一動,心內一喜,再看了看,又是一動,方知自己是賭對了。
姚皇後有救,哪怕是一線希望,她也不會放棄,她還有仇沒報,怎能讓她死去,斷了自己的命,再讓拓跋嗣逍遙快活?
而拓跋嗣自得了姚皇後病危的消息,馬不停蹄地趕回宮,隻留二皇子拓跋丕代他繼續巡邊,阿幹裏和一眾親衛亦輕車簡從,沒有兩日,就到了平城宮。
這兩日宮內眾人皆得了消息,惶惶不已,姚黃眉來過一回,卻被拓跋燾請去東宮,也不知說了什麼,隻字不提之前與杜超相遇爭吵之事,亦不追問碧桃,半日時間都靜靜地坐於矮榻,看鬱歡忙來呼去,到日暮時分,才會離去。
鬱歡也不避嫌,北方民風粗獷,皇室諸人也不盡守恪禮,自不會像南渡晉室一般,拘泥於陳式,外臣經允許也可入得內宮,不少宮女也都是在宮宴被軍將看中,才會出配。
姚皇後還是昏迷不醒,麵上卻去了死氣,隻如瓷人一般,好似隨風而去。
拓跋嗣胄甲未脫,一陣風闖進中天殿內寢,入眼的便是姚皇後這一副活死人的模樣。
心內如同刀絞,暴戾之氣彌漫:“皇後若是不醒,你們,都要生殉!”
字字狠厲,陰鷙悲涼。
他的話不隻室內跪著的鬱歡、李亮、碧桃聽見,連外殿的太醫們也聽得分毫不差,眾人額頭冒汗,有膽小的,早已嚇暈過去。
隻有鬱歡,平靜如常,雙眸於半麵幕間,瑩亮如水,道:“稟陛下,皇後娘娘的脈象已經平穩,隻是不知為何,始終沒有醒來。”
拓跋嗣慣常的儒雅隨和已不見,粗聲道:“為何?朕若知道,要你們有何用?”
鬱歡心內冷笑一聲,麵上不動聲色:“回陛下,奴婢會想法子的,一定會讓皇後娘娘醒來,而且,師父......”
說起師父,旁邊麵無表情的阿幹裏動了動眼皮,躬身稟道:“陛下,常大醫走前曾留藥匣於太醫署,囑之定要在皇後娘娘病重不治時方能開啟,依老奴看......”
鬱歡聽他一說,也想起有這麼一回事,便見拓跋嗣急道:“還不快去取?”
阿幹裏提溜起太醫令李亮,轉眼就出了中天殿,人影都沒一個。
“是固陽丹。”鬱歡打開師父留下的藥匣,出聲道。
看了一眼拓跋嗣,又道:“此丹相傳已絕世多年,沒想到師父這裏還存有兩粒,皇後娘娘,有救了。”
正要取出藥丹,卻見丹盒下邊壓著一方紙箋,隱隱有字跡透出。
未等她動手,一旁阿幹裏眼急手快地從她麵前取過丹盒,拿出紙箋,薑遞於拓跋嗣。
拓跋嗣垂眸一看,麵上一驚,轉眼間恢複平靜。
“你看看罷!”鬱歡不知師父在上麵寫了什麼,聽到拓跋嗣如此說,便接過來,一看,傻了。
“此固陽丹藥引為活血,鄙徒無歡之血當合,以血入薑煎之,候冷灌服。”
鬱歡傻了,不知該喜該悲,她一直以為師父斷情絕性,性格使然,沒想到,非是如此......
可是,怎麼心裏仿佛失了一塊,飄似秋蒂,邈若墜雨,冰涼涼,冷淒淒,鬱歡苦笑一聲,師父啊師父,你我即便是皋壤歧路,到底還是傷得我體膚完膚,非要如此麼?
她知道固陽丹,起死回生之藥,藥材極普通,卻最難煉成,隻是,從沒有聽說,要用血引方能奏效。而且,還是以自己之血,當真是諷刺。
拓跋嗣和阿幹裏見鬱歡看了紙箋半晌不語,並未催她,一時竟也覺不忍,隻是等著鬱歡開口,畢竟,他們也不清楚常子方如此留方的用意何在。
鳳榻之上,姚皇後靜靜躺著,就似九天玄姝,雲容月貌,美得讓人一窒,隻是,她的呼吸輕淺,好像隨時幻化仙塵,乘風歸去。
鬱歡暗暗斂了悲意,抬眸掃視一顧,拓跋嗣急迫的神情盡入她眼,笑了笑,道:“陛下,還請準備一把小匕,一個七寸瓷碗,一卷布巾,還要一名太醫隨侍。”
“奴婢願意汲臂取血,隻願皇後娘娘安然無恙......”(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