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麼?”
“我的侍衛還沒回來。我若就此走了,如何告訴他呢?”他狀似思索,卻眸有微光。
鬱歡不耐煩道:“這我可就管不著了,你要等要留是你的事,我還有藥沒采,今日算是白出來了!”
小郎君卻接住她的話頭,麵上很是興奮,笑道:“小姑子采藥?小姑子會醫?小姑子......”
鬱歡聽得七竅生煙,真想撿把樹葉把他的嘴堵上,喝道:“別再叫我小姑子!”
“那叫你什麼?”小郎君也很是鬱悶,憋了半天才慢慢吐出字來,“我叫遊真,還未及冠,無字,你叫什麼?”
“無歡!”鬱歡心中連道倒黴,遇到這樣一個囉嗦之人,“不過,以後你也叫不著了的,就此別過罷!”
剛要轉身,卻突然瞥見遊真的十指指尖有無數紅點,不由奇道:“你的手指怎麼了?盡是紅點!”
遊真不明就裏,舉起手來,卻似看見怪物似的,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鬱歡歎了一口氣,又替他看了一回脈,仔細察看一回,方道:“你是不是吃過什麼東西?”
“吃東西?我想想,”遊真仔細回想了一下,道,“昨夜來此之時,我見那邊有一些草果子,因渴得厲害,便吃了一些,也沒什麼不妥啊!”
鬱歡又問了他那些草果子的形狀與味道,才慢慢吐出一口氣來,道:“那個是一種毒漿果,不能吃的,有麻痹的作用,不過也無大礙,一般不過一日時間,便會過去的。”
遊真也長吐出一口氣,神采飛揚,語氣輕快:“那便好!嗬嗬,那便好!”
鬱歡卻道:“還有事麼?無事我便先走了。”
遊真擺擺手道:“走罷走罷!”
鬱歡徑直前行,步速很快,轉眼便離他數十步遠。
卻聽他喊道:“讓你走便真走啊?真是一個無情的小姑子!”
鬱歡腳下一頓,隻是一瞬,便又邁開步子。
見那個遊真一直定定地看著她,也沒有跟上來的意思,便放心大膽地繞過一麵壁崖。將要到得洞口之時,突然想起來,這樣大喇喇地進去,若讓那個遊真發現,真也不妙。那個遊真是個尋常人則罷,可他的來曆明顯大有來頭,真要起了歹心,怕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尤其她還聽到這小郎君有侍衛在旁,且還有人追擊之,看來此事非善,萬萬不能從此入內,否則自己的小命難保不說,便是陳伯和師父也會因她受了連累的。
打定主意,鬱歡便將身子一轉,掩在一麵孤壁後,想等著那個遊真走了以後再作計較。
眼見著日西移,天將暮,一陣風過,竟將她吹了一個激靈,鬱歡重新裹了裹衫袖,從壁後探頭出來,想要看看遊真走了沒有。
這一看不要緊,竟生生嚇出她一身冷汗來,那遊真,居然就在她的壁後,倚著一株枇杷樹,睡著了。
鬱歡哭笑不得,進退維穀。
“喂!你醒來!”
“你幹什麼,要跟著我!”
“你快醒來!”
鬱歡接連喊了數回,遊真方睜開惺鬆睡眼,慢慢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你個小人行徑!怎麼不說你跟著我要做何企圖?”鬱歡恨聲道,恨不得上去踢他兩腳才解氣。
“嗯,我可沒跟著你,這山穀這麼大,這裏又是個絕妙的安睡處,怎麼許你來,便不許我來了?”遊真耍賴一般的口吻,叫鬱歡氣個半死,自己還得意非常,覺得理直氣壯。
“你!”鬱歡指著他的鼻子,哼了一聲,道,“真是個沒臉的!”
“嗬嗬,我沒臉,也好過你這個無情的!”
鬱歡還真是第一次抹開麵子,和人吵架,無論前世的矜持貴女,還是今生的零落孤子,都是沒有過的。
怎麼遇著這個人,全翻了個?
這麼一想,她便氣不打一處來,索性風度也不要了,扯著嗓子就嚷嚷:“我無情?哼!這兵荒馬亂的,哪個是憐惜人的主兒?瞧你這一副衣朱著紫的樣子,便知你也不是個好東西!若說無情,無情最不過你們這一幫家國蠢蠹!”鬱歡歇了歇,平了平語氣,轉了調性,慢悠悠又道,“便是和你說這些,恐怕你也不懂,英雄丈夫最是叫人敬佩,對你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無賴子弟,也算是對牛彈琴,枉費了口舌。”
鬱歡呱啦啦說了一大堆,一側頭,見遊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那眼神似有驚讚,帶著點不恭,邪邪啟唇,淡淡地道:“小姑子隨我回建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