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那便先餓上一頓罷!明日裏我再去山下買些來。”
鬱歡不知此時是個什麼心情,沒想到這個師父還真是個怪人,連吃食沒了都不知道,難道以前他經常餓著麼?
她如此想著,常子方卻早沒了影。
餓著便餓著罷,也沒什麼。隻是她的傷,手掌已經結痂,腳踝的卻還需要上藥。
鬱歡出了灶屋,從屋子右邊角閣繞過去,方見一間非常開闊的屋子正泛著青煙。
這必是藥廬了。
師父說讓她做個藥廬的燒火丫頭,想必她就應該睡在此處。
於是,鬱歡拿出隨身帶著的藥,按照劉涓子的囑咐,上了藥,不知不覺便倚著藥廬的木柱,睡著了。
再說劉涓子,剛下山便得到消息,說四千秦軍被俘,洛陽城守軍舉城投降,晉軍前鋒檀道濟已經入城。
劉涓子心裏的震驚足可用翻地逆天來形容,連連暗道無歡這小女娃的神奇之處,也越發篤定自己送走無歡是明智之舉。
常子方從藥廬出來,已經是半夜子時剛過,沒想到門柱邊一團蜷縮的黑影,讓他以為是哪裏來的山狸小狐,又要過來偷吃藥丹。
再一細看,才知是剛收的小徒弟無歡。他微微搖了搖頭,把她叫醒,讓她住到角閣邊那間小屋去,還叮囑道,白日裏自己要下山一趟,藥廬裏溫著的藥丹,一定不要讓火熄了,不然丹廢了,又要重頭找藥材,費時費力且不說,單單那幾味藥材,便不太好找得到。
鬱歡迷迷糊糊應了,又迷迷糊糊地躺到自己的小屋竹榻上,一夜好睡,竟是這麼些天來,第一次睡得如此踏實。
第二日,又是一個好天。
鬱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日光透過窗紙,漫起許多遊絲,像極幼時她賴床時,阿娘幾次三番叫她,把衣衫一抖竄出的浮塵。她竟一時看得癡了,不自覺叫道:“阿娘,聞不著酥餅的香味呢!今天沒做麼?”
話頭一落,一驚,又淒笑一聲,笑自己白日癡夢,哪裏來的阿娘?哪裏來的酥餅?
阿娘已伴土泥,這輩子怕是再也吃不到她做的酥餅了!
又坐了半晌,突然想起常子方夜前說讓她看著藥廬的火候,火熄藥丹便毀了。
忙跳起身子,一瘸一拐奔到藥廬,才發現爐火已熄,炭灰猶溫,便一下跌坐在爐前,直罵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如今藥丹已毀,她便是再做什麼也於事無補,可是不做又覺得對不起常子方,雖然這個師父對她不甚親熱,但總算是收留了她,並且,她相信日久見人心,隻要她好好學醫,好好做事,想來師父總會完全接納她的罷?
這回可好,第一件事情便辦砸了,接下來還期望常子方會給她好臉色?
鬱歡越想越可氣,氣自己二世為人,怎麼都不長腦子?
轉首便見藥廬一角,堆著很多木塊,想來是燒火用的,鬱歡一時便計上心來,吭哧吭哧,鼓搗了半天,才把火生起來,又壓了壓,力圖做出小火的樣子。
她長吐一口氣,且在心裏默念,千萬別被師父發現。
一聲清音響在耳後:“這火怎麼又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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