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來,雪宜又無意中知道,原來這千鳥崖前漫山遍野新植的竹林,是堂主為了那句“梅竹相生”的傳言,便滿山尋來竹種栽種,為自己那鄙陋的原形能更快還複人形——知道這點後,柔婉內向的女子愈加感動難過,背後又不知多流了多少珠淚!
對往事感動垂淚,便對現在的時光更加珍惜。當善解人意的梅雪仙靈重歸崖上,這深山高崖的歲月便不再那麼清寂。重聚後的日子平凡而安樂地逝去,直到四五天後,大概快到月中,這一天早上雪宜煮好了早飯,便嫋嫋行到正屋門外,曳著裙裾靜立聽了一會兒,見堂主好像還沒起來,便轉過身,輕躡著足步,靜靜離開。一邊走開,一邊看到那滿山搖曳的翠竹,晨光中雪宜又眼圈泛紅,就快流下淚來。
正在這時,她卻聽身後門扉忽然“吱呀”一響,然後便聽到堂主喚她的聲音:“雪宜?你在啊。正要找你!”
“嗯?”雪宜聞言,趕緊收淚,暗自舉袖抹了抹,才回過頭,側身冉冉一福,行了個禮小心問道:
“堂主早上好。不知堂主有何吩咐?”
“呃……哈哈,雪宜你還是這般客氣!說了多少回你隻不聽,就叫我醒言便可以!”
看著這靈秀至極卻也固執至極的女孩兒,醒言不抱希望地囑咐了一句,便舉過書信一封,跟她道:
“雪宜,這些天裏我差些忘了,你那靈漪兒妹妹,前些時跟我告別前,曾囑我將這封書信轉交於你。喏——”
說著話,他便把手中擎著的書信遞給雪宜。“喔?謝謝堂主!”
雪宜道了一聲謝,便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那封書信。將書信拿到手裏,雪宜見到那信封上正寫著四個字:
“雪宜親啟”。略帶著些遲疑,雪宜把信封拆開,掏出那張雪白的信箋對著晨光中展開觀看。雪宜正讀著的這封信,便是靈漪兒在醒言、瓊肜去昆侖求藥前於馬蹄山分別時留下。當時靈漪兒說,等到雪宜活轉,便請醒言將信交給她看。等這信被雪宜打開,她便發現這信上字也不太多,文句也不艱深,雖然自己不怎麼諳曉詩書,卻也隻是稍微一看,便明白她想說什麼。
隻是,就這樣簡單的一張信箋,當那沉靜柔雅的梅雪精靈讀完時,卻驀然如中法咒,身形一僵,霎時就好像木雕泥塑呆在了當場!
“雪宜?”見雪宜忽然呆愣,醒言擔心地叫了叫她,聽得他相喚,雪宜這才如夢方醒。
一等她清醒過來後,人兒卻變得更加異樣,兩點嫣紅從兩頰中生出,如夕霞照天,蔓延擴散,霎時便布滿整個粉頸玉顏。就如同有一團烈火在她靨旁烘烤,縱使現在晨光掩映,醒言也依然很明顯地看出,雪宜臉紅了!雖然這女孩也經常害羞,但她臉紅的程度也和她性情一樣,常常含蓄溫柔,像現在這般粉麵燒霞,灼灼其華,實在是非常少見!
“奇怪……靈漪兒這信上寫了啥?”見一張信箋便能讓雪宜羞赧到如此程度,醒言大奇,便走近一步,關心地問她:“雪宜,靈漪兒那信上說了啥?能告訴我嗎?”此言一出,卻見那梅花精靈臉上霞色更濃。見堂主“逼近”,探著頭仿佛能看到信,她一時更加羞怯得無地自容,稍一清醒,便拔足欲逃,卻驚覺不知何時自己已是渾身酸軟,一時竟寸步難行!
正是:
昔時嬌玉步,羞怯花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