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第六章 山川獻雪,雲開旭日華鮮(3 / 3)

因此,本來勢如破竹的討伐大軍,到此便一時止步。數目龐大的軍陣馬隊被壓縮在皇宮四周的街道民房中,幾乎沒什麼用武之地。

在這樣困局之前,很自然,眾人目光又集中到那位好似無所不能的少年身上。這時候,不僅眾將無計,便連外表柔弱、內心決斷的傾城公主,麵對事關皇室尊嚴的困局,也是患得患失,毫無頭緒。不過……“哈!”

對他們來說的大事,對現在的醒言而言,卻隻是一樁小事。半年多的南海風波,一周的昆侖遊曆,早讓他暗暗脫胎換骨。雖然他自己到現在還常隻覺自己是個頗有奇遇的好運小廝,卻不知不覺中早已神睿過人,極富膽識。

因此,麵對這樣尷尬局勢,醒言看到眾人為難之處,才不過神念稍轉,便立即有了主意。當即,他便跟娥眉緊蹙的居盈說道:

“公主殿下,不必發愁,我已想出一法。”“喔?醒言快講!”

“嗯!居盈你看,不是那用心陰毒的昌宜侯爺欺君弑上、鳩占鵲巢嗎?那我今日便要他和他的黨羽俱戴縞素,為他們惡行戴孝償罪!”

聽得醒言之言,饒是居盈聰慧,卻也一時沒想出醒言這話和如何解決宮內頑敵有什麼關聯。

不過,當一頭霧水的居盈看到醒言接下來的舉動時,便和周遭將士一樣,忽對他的對策有了些了解。就在她和左近將士的注目中,醒言凝神作法。和世間尋常法師不同,幾乎沒什麼停滯,他便大喝一聲:

“起!”喝聲落定,一道雪亮的劍光霎時從他背後衝天而起。白瀑匹練一般的劍光躥入雲空,如一道刻痕剜在浩蕩雲空裏。此後那天上白雲漸多,不久整個天空都被厚重的雲團淹沒。

亂雲飛來,日光逝去,蒼穹隻留下那道璀璨閃耀如銀河一般的劍痕。劍痕耀映,潔白無瑕的雲朵漸漸變色,由亮而白,由白而灰,又由灰變鉛,漸漸轉成沉重的鐵色。這時那溫暖浩蕩的東風也忽然轉了方向,竟驀然從西北吹來,如狂飆般在皇宮上空奔騰跌宕,野獸一般嚎嘯怒吼,幾乎讓人隻聽聲音便如墜冰窖,血液凝固!

當淒厲的北風如猛獸般嚎嘯而過,天空陰沉的雲陣也仿佛睜開別樣的眼睛,忽然間飛雪乍起,無數枚銅錢大的雪片自雲中飄落,被猛烈的罡風裹挾,如沉重暴雨般疾速落下,又如長了眼睛,全部墮到皇宮中!

這些與往日飄逸身姿迥異的冷雪,又帶著某種難明的肅殺之意,和寒冷激烈的北風攪在一起,片片如同冰刀霜劍。

漫空的大雪從天而降,不絕如縷地落入陰森未知的宮殿中。隨著大雪紛落,漸漸那皇宮中沸反盈天的喊殺叫罵也逐漸減弱,到最後如死一般沉寂。當皇宮裏那最後一聲呼號嫋嫋消散,咆哮怒吼的北風也忽然停住,天地間隻剩下潔白的雪花依舊飄落,悠悠覆蓋在那一片早已白茫茫的宮室園林中。

此時那三軍屏息,天地仿佛完全安靜,隻聽見雪花墜地的窸窸窣窣。這樣的靜謐,已靜得有些可怕。那個靜靜旁觀的嫻雅公主,忽然感覺十分難受,雖然一直安然立於溫暖春風中,卻隻覺得渾身血液發冷,仿佛巨石重壓,漸漸幾乎喘不過氣來。神淵怒獄一樣的天威前,芬弱如蘭的少女直掙紮了好幾下,才將心中那個醞釀已久的話跟眼前人說出:

“醒言……”少女牙關打著架,瑟縮著雙肩,顫抖著問話:“這雪……得得……能不能、不下了?”“可以啊!”

關注著雪勢的少年聽得居盈請求,粲然一笑,欣然應允。“謝謝!”不知何故,聽得醒言答言,居盈竟如釋重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居盈說後,果然那漫天的飛雪漸漸改了當初鋪天蓋地的勢頭,越下越稀,當最後幾片雪花灑落宮室中時,那滿天的陰雲散去。燦爛的陽光當頭直照,將遠處那玉闕瓊宮微露的挑簷屋脊照得如同能自己發光的神異琉璃。

當見到自己的傑作終於完成,醒言也長出了一口氣。這時,重複光明的陽光中,他偶一轉臉,忽然看見女孩望向宮門方向的神色有些哀傷而優柔,他便忽然想起一事,於是便有些怪自己粗心,為什麼沒事先把這落雪之法的妙處跟善良的公主說明,卻害得這悲天憫人的可憐人兒白白擔了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