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裏,那本來便奇顏怪貌的出塵老叟,蒼鬆老樹一樣的麵皮神色中竟隱隱流露出幾分陰險神色。不過,對他這番心意,醒言看在眼裏,卻假作不知,一時少年心性泛起,反倒更加天真爛漫地束手說道:
“好啊!前輩你莫用大言嚇我,晚輩不怕!”“哈,那好啊!”
當即,這無名老叟便招來一幫徒子徒孫,就在這萬軍陣中,幫他取來熱湯浴桶;沐浴更衣已畢,這真人不露相的無名老怪便身披五彩衣,手執桃木劍,開始在這校軍場中央吟唱舞蹈作起法來!
當這無名叟作法時,醒言隻在一旁袖手閑觀,周遭那些本應虎視眈眈的虎賁將士,也因早已三軍辟易,便也個個如泥雕木塑般陪著醒言呆呆觀看,絲毫不敢有甚異動。於是,這伊洛河原平野上,便出現這樣奇景:
千軍萬馬齊喑,隻留得中央一名老頭在那兒嘮嘮叨叨吟吟唱唱;所有明火執仗扛刀弄槍的鐵甲士兵,個個癡癡傻傻,仿佛事不關己看戲一樣。偌大的伊洛河原校軍場,一時已成了一處巨大的水火道場……
“嚒嘛哩嘛哩哄……”
就在這樣聽似鄉間僧道扶乩作法的尋常吟唱聲中,忽然那天宇之上便起了些變化。原本滿天鱗片一樣的雲朵,不知不覺已向中央悄悄聚攏;等半炷香快燃盡時,已是滿天澄碧,隻留天頂中央一團巨大的雲朵蒸騰延展。巨雲中,紅光隱現,似霧非霞,出奇地鮮麗明亮。
當這團人間天宇少見的祥雲聚現時,那踽步作法的無名老叟麵色更加虔誠莊重。別人看得直想打哈欠時,他竟突然咬破舌尖,一條血箭從口中疾速噴出,霎時全染在那桃木劍上!
“有請世尊!”
血箭飆出,無名叟立時聚起全身力氣大吼一聲,然後整個人忽然竭力,就如虛脫一樣,臉色蒼白,幾乎站都站不住。身子晃了幾晃,勉強穩住,無名叟這才轉過臉來,強打著精神跟醒言說道:
“小子看好,上神即將現身了……”原來,無名叟這招叫“天雷大召”之法,乃他原先教門中的不世絕學。據說,這是從幾片輾轉得來的上古竹片上習得,數百年之間幾乎無人用過。因為,據說這“天雷大召”之法雖然能召喚天神,但正因如此,這便是逆天忤神之道,若擅自使出來,施法之人必將大傷元氣,嚴重的還會損毀靈根。既然這樣,今日這無名叟還要拚力施出,實在是他人老成精,之前見過醒言那深不可測的法力之後,雖然表麵倨傲,實則內心裏也正暗暗心驚。他很清楚,如果今日他不拚出自己這淨世教第一高手的全部實力,奮力將此人殺死,則他身後這看似巍巍的皇城中,再無人能將此子擋住。
不過,天幸的是,雖然事情緊急,眼前這小後生也不知得了什麼奇遇竟法力驚人,但他對敵經驗終究是十分稚嫩。無名叟倒現在還想不通,以這人這樣的修為,如此緊要關頭,竟還敢任由自己這敵人施出這樣費時甚長的終極法咒!
“嘿嘿……”到得這時,一身法術出神入化的無名叟已知大勢已定,便在心中得意:“嘿,恐怕今後這國師的稱號,非我無名莫屬!”再說正當表麵傲慢、內心深沉的無名叟打著如意算盤時,天上那位召喚的大神也終於現了真身。刹那間隻見漫天流碧,那朵闊大的瑞紅祥雲中忽噴出金花萬朵,流金迸玉,跳躍噴薄,隻映得天上地下俱都金光閃閃,如同覆上一層金片。當天上絢爛金花最盛之時,那朵絕無僅有的金紅大雲中突然現出尊神一座,身長過丈,端嚴妙相,披發皂袍垂覆,玉帶大袖金甲,腕劍跣足,頂有圓光,腳踩祥雲,結帶飛繞,正是神奇幻妙不可盡述!